我那大学同学 by 小圆鼻子

[闷骚攻追呆受线放太长没效果心灰意冷时 呆受爆seed奋起直追 攻得圆满]




1 夜晚时,千万要把手机调成静音。

“喂,这家伙真醉了,怎么办?”
昏暗的酒吧里,钟官勾着烂醉如泥的包喜,问边上的张裴。
“先摸出他的信用卡,把帐结了,”张裴的神色中明显露出了不耐之色,“你把他抱好,我来摸。”说完,一只手就伸进了醉酒男子的上衣口袋里,稍微探索之后,拿出了一打卡,从中挑出一张,给了收钱的小弟。
“现在呢?”钟官又问。
“摸出他的手机,快捷键2,让人来接他呗。”中短发男子拿出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哦……”被使唤着的钟官看他也无暇帮忙,看着醉得迷糊的包喜不知从何下手。只好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包喜的电话。没一会儿,醉酒男子身上的某处响起了吵闹的音乐——那音量竟然和酒吧的喧闹程度有着一拼。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响亮的音乐引来旁人的侧目,钟官迅速找到他的手机,拿出来一看——妈呀,怪不得,八个喇叭的山寨机!
抽着烟的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把烟按了:“快按掉。”
“哦。”他委屈地底下头,伴着刀光剑影的视线,按下了挂断键。又在另一只手机上拨出了快捷键2。
“如果没设快捷键的话,就查他名片。”刚抽完一支烟,他又点上了一只。
“设了,拨出去了……是个叫李力行的……”

另一头,一个只放在办公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但被哗哗的水声遮盖了。

“没人接。”他又看了看手机,偷瞄了一眼脸色极不悦的中短发男子。
“不如你在这打,我先走了。”终于,张裴站了起来,椅子发出了嘎吱的声音。
“哎,别别……他打过来了。”
又是一阵吵闹的铃声。
“风在吼,马在……”
这下,他得到了教训,快速地按了接听键。
“喂,你好,请问你认识包喜吗?”他一边偷看着中短发男子,一边问。可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冷汗爬上了他的背脊。
“……恩。”许久,传来了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
“那么你现在过来接他吧,他在夜色撩人酒吧里,喝醉了。”他已经用最快的语速来说话了,就怕中短发等不及先于他跑掉。
在一段沉默后,那里终于传来了肯定的问答。
“好。”
就听了那么一个字后,他终于放心了,跟服务生交代了几句后,随着中短发离开了酒吧。
另一边,一个穿着浴袍的男子,站在大厦顶层,放好手机,透过大气的落地玻璃窗看着这个城市的夜景。

喝醉了的包喜怎么坐怎么不舒服,就觉得脑袋又涨又痛。歪歪扭扭测试了好几个姿势才选定了仰躺在椅子上——但这又会被来来往往的人撞到。终于,他充分利用起了面前的一张桌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起来。
期间,他的大音量山寨机也响过好几次,还加上猛烈的震动。只是一醉就睡死的包喜没有醒来过。
来来回回好几次,惹得路过的服务员偷偷踢了他几脚。

此时,一个高挑的身影走进了夜色撩人酒吧,立刻引来了许多正在玩乐的男男女女的目光。
“哇,好帅……”

李力行伸出手,在面前挥动了一下,想多少能够散去一些烟味。

已经有个大胆的女人移步过来,用性感低沉地声音说:“先生,一个人吗?”
李力行只闻到了对方呛鼻的烟味酒味,惹着要推开她的欲望,说:“找人。”
说完,正打算迅速抽身,却又被这性感大姐拦住。
“是不是在找我呀?”
李力行没有理这女子的调情,拿出了手机,按下重播键。
包喜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响亮铃声再次响起。这次的效果更不一般,穿透力极强,环绕在整个酒吧。
李力行随着音乐,向酒吧的角落里扫去。
“……端起了土枪洋枪,挥动着大刀长矛……”
身材挺拔西装革履的男子缓缓向趴在桌子上的烂泥移步——还伴随着闹哄哄的铃声,整个画面就像一个蹩脚的广告。就怕那个帅哥还会转过头来,对你弯起嘴角,“XX牌手机,让你在芸芸众生中,也拥有不一样的眼光。”


2 如果要听酒后真言的话,索性就听完啊!

李力行靠近他,先是叫了几声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然后才把他拉了起来——不拉还好,一拉整个人都扑倒在他身上。
身高一米七十五的包喜绝对不轻,而且双脚软绵绵站也站不稳,好似一条黄鳝一样。李力行好不容易在桌子上找到一个支撑点,另只手环绕着包喜,索性让他整个人都趴在自己身上。手压着他的背,自己仰后了头,让他的脑袋埋在自己的头颈里。
“结账了没?”李力行问服务生小弟。
“没有。”服务生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来。
他艰难地掏出皮夹,发现自己没带卡,里头只有少量的现金,迫不得已,他在包喜的身上摸了起来。
整个画面说多暧昧就多暧昧,包喜还连连发出嗯嗯啊啊貌似呻 吟其实醉酒难受的声音。可是,李力行还是不屈不挠地摸着。看得收钱小弟脸红心跳,眼神发直。
“有了。”他无所谓他人的眼光,给了钱后又继续已这诡异的姿势把包喜拖出了酒吧。

“喂,他不是付过钱了么。”
“是啊,可是来接他的人又不知道,还是现金呢,哈哈。”

把人扔到车上后,他才借着路灯的光观察起包喜起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包喜还是一堆烂泥样,只是身体完全陷进了副驾驶的位子里。

李力行轻轻叹了一口气,把他拉正,准备开车。他扭动了一下脖子,突然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修长的手指抚上了领口。
湿漉漉黏糊糊的液体顿时沾了他满手,他有些奇怪地放到了鼻子前闻了闻,黑着脸抽出几张餐巾纸,擦干净——原来那是刚才包喜流下的口水。
发动了车子,在空荡荡的马路上行驶着,两年前的许多往事也一一浮现在眼前。只不过,总有一件事怎么也离不开他的思绪。就像这辆在黑夜的公路上划出弧线的车一样,其实触目惊心。
那是两人几年前最后一次的见面,人已经没有周围的野草那般的青葱,也没有梧桐树那样的昌盛。
他记得自己真诚地对包喜说:“你别再喜欢那个男同学了,很奇怪。”
可他只得到了包喜的再不联络作为答复。

就在这时候,一直昏睡着的包喜呢喃地说着胡话,李力行微微靠了过去,听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词。
“……喜欢……很怪……唔……”
包喜嘴巴一张,口水又流了下来。李力行赶忙抽出一张餐巾纸,趁着红灯帮他擦干净,又突然觉得这样的包喜很好笑。手指隔着餐巾纸触碰到包喜的嘴角时,他放缓了动作,呆了几秒。
“阿干,阿干……唔……”包喜皱着眉头,呼喊着一个名字。
这是一个李力行在大学时经常会听到的名字,来自包喜口中——就是他暗恋的那个男同学。
李力行苦笑了一下,等红灯跳了过去,认认真真地开起了车,没有再理包喜。
包喜的喃喃声又低了几分,也没引起李力行的注意。
“你才怪,你全……家都很怪……好想你……李……”

包喜家在哪他是知道的,因为散伙饭的时候他经常喝醉,需要李力行搬回家——老闹迷糊的包喜在大学时候常是其他同学的调侃戏弄对象,可到了毕业的时候,同学们才会发现这样的朋友以后不会多得,纷纷向他敬酒赔不是。可酒量差又不会挡酒的他,次次散伙饭之后就会变成浑身酒气的躯干——只是这个时候,他不想直接把包喜送回家,于是反复在一段马路上来回了几次。

惹得小区保安侧目鄙视这辆黑色的保时捷:“又一个路痴。”

3 闹钟的真正作用是提醒你到时候按掉它了

李力行把车停到了包喜家楼下,把包喜弄出车,背到身上,任他的口水擦在自己的后颈上,流进背里,凉飕飕的。嘴巴啧巴啧巴,还会蹭他的后背。
按了电梯键,门就开了。
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唯有不同的是李力行从饭店门口就背着他到家。那时的感觉和现在的一样,前胸贴后背——四年来从没有那么靠近过。在安静的电梯里,他可以听到自己微有些喘的呼吸,也可以听到他和包喜的心跳。
按过门铃,久久没有答应。然后经过艰难曲折的过程,他终于成功把包喜从自己的后背移到前胸,再次为了找钥匙而上下其手。
这家伙,竟然还是把钥匙吊在头颈里,他就不嫌搁得慌么——这还是把十字的钥匙。

——还是跟两年前一样。

开门的时候还得手脚并用,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好空出一只手来开锁。
包喜的家人看来不在家,李力行打开灯,照亮了漆黑一片的屋子。倚靠在他身上的包喜受不了刺激的灯光,把头钻到李力行的臂膀里。
把包喜放到床上后,李力行没有急着走,而是把包喜的手机翻了出来,为他调好震动定好闹铃。
包喜的手机还是当年那个八个喇叭的山寨机——想当年同学恶作剧,偷偷把他的短信息铃声给改了,包喜又没有课前手机要调静音的习惯。所以,在某次关公的课上,包喜的身上传来了销魂的女声。
“郎君啊~~~”
可想而知,包喜猛烈地被关公关了。
后来,每节课前,李力行总会提醒他手机要调静音。
“静音没?”
“哦,忘了。”
可包喜上课时看手机的频率也明显高了,李力行想问他又没问
直到后来包喜会跟他抱怨,怎么发给阿干的消息他都不回呢。

李力行离开之前,去洗手间洗了一下手。洗手台的玻璃照出来的是一个面容俊朗的有为青年——谁能想到他几年前在学校带了副啤酒瓶底的模样?
包喜是没变,可他变了很多。
回到车上,一看手机竟发现了十多个未接来电,且都属于一个号码。并在此时手机震动了起来——依旧是那个号码。李力行这次破例的没有拒接。
电话被接通,那头迅速传来一个尖锐的男声:“喂喂喂,都打了你一天电话了,怎么都不接啊。”
“说吧。”他解开了衬衣的纽扣,放下车窗,让风使自己清醒。
“还是那个事,”对方激动地声音又高了八度,“你到底来不来接我管我们杂志社啊?”
“不来。”李力行把手机拿离了些耳朵,按他习惯,就应该挂断的,可这次他没有——看来是在和那头的人玩着条件战。
声音尖锐的男子似乎也挺懂他的一套,立刻放下身段卖起可怜:“来吧,只要你不撤我的总编头衔,其他的火任你放,爱放三把放三把,爱放三十把我帮你买打火机。现在经济危机杂志难做啊,竞争对手又多,我这总编也是从小记者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啊,这个杂志就是我的儿子……你舍得看你好朋友的儿子被侮辱被谋杀被肢解,连完尸也不留么?”
“所以?”李力行挑起眉毛。
对方急了:“李力行你个混蛋!你究竟想怎样?不就让你买了我的杂志么,又花不了你多少钱!你买不买,不买我死给你看!”那边的声音又高了八度。
“好吧,再见。” 李力行用淡淡的口气说。
“啊?”
显然对方还没有对他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反应过来,耳朵里就剩嘟嘟嘟嘟的声音了。

“李力行!我的阿干好厉害啊,他拿了他们院一等奖学金和系里的奖学金啊,还在申请国家奖学金。”包喜向李力行挥舞着手机。
李力行一句话不说,夺过包喜手里的手机,就往河里扔去。末了,还扔下了两个字,恶心。
“啊……”
包喜被噩梦惊醒——印象之中已经很久都没有梦到过李力行那个虚伪的小人了。那个戴着“我理解你,我不会戴有色眼镜看你”的面具和自己交了四年朋友的所谓好友,到了最后还是嫌弃自己不正常会暗恋男人。
猛然坐起后,包喜觉得天旋地,才记起昨天和同事喝酒来着,然后……不记得了,怎么太阳这么刺眼……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起来。
“喂……”一开口,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他声音沙哑得可怕。
“包喜啊,你则么啦!几点宗啊,你阿是不想干了啊!你四不四要草我鱿鱼啦!”如此南方特色的声音来自包喜的小领导。
“哎哎,病了,在看病呢,咳咳。”包喜急忙咳了两声。
“个么你病假单要拿过来的,否则我要算你词到,扣你奖金的。还有,快点来,要变天啦!”直舌头小领导说话就挂了。
包喜赶忙从抽屉里抽出一打包妈妈为他准备的病假单,用草体按着包妈妈给列的“病假单使用指南”填了一张。
写完之后一兴奋,又眩晕了。

李力行,一梦到你就倒霉了。

4 南方人说话舌头能不别那么直啊!
一看手机,竟然已经是十点半了,离上班时间整整晚了两个小时。包喜套上羊毛外套,拿上相机,顶着鸡窝头就出门了。
已经过了早高峰时间,车上多数是持着老年卡出来转悠的爷爷奶奶。等到了第X人民医院站时,老年人更是涌上车来。
现在是早春时节,有支气管和感冒问题的病人就多了。包喜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了不断咳嗽老年人。想着,这些爷爷奶奶坐车不花钱还有位子坐,可真幸福啊。
当然,也有家长带着孩子去看病的。
“病假单拿好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妈妈问着边上包得厚实的女儿。
“拿好了。”女儿裹着围巾,艰难地点着头。
“那么给我吧,”时髦妈妈拿过病假单就往自己口袋里塞,“我帮你写一张给老师,医生开的就给妈妈。”
现在单位里管得严。小孩可以让爹妈给病假单,陪小孩看病的爹妈哪来请假条?他得意地想,还好我有一个医生妈妈。
包喜幸福地把手伸进口袋,想拿出自己涂的病假单来欣赏欣赏。
可摸了左口袋又摸右口袋,摸了照相机的袋子,还不雅地摸了屁股后面的口袋。结果,都、没、有。
好似一盆冷水浇到头上,他清醒过来——病假单写完后忘记带上了!
“司机,我要下车!”
“高架上怎么下?”戴着墨镜留着八字胡的酷哥司机反问包喜。
他才反应过来,看向窗外。本来还畅通的道路突然拥挤,这辆公交车就像在慢慢前进的蜗牛,并且只要回头,就能清晰的见到自己留下的粘液。
包喜破财打了一个来回的出租车,可到了公司,也早过了午饭时间。一楼的一部电梯正被工人占来运大件办公室用品,另一部电梯外已经排起了队。好不容易电梯来了,本来秩序不错的人群全乱了套。包喜自认轻巧,看到一个空挡就站了上去,可电梯却不给面子地响起了“超重”的警告。
就在包喜还想厚脸皮地等别人下去的时候,电梯内部一个男声响起:“喂,送快递的话就等下一部电梯吧。”
“是啊是啊。”包括包喜,众人纷纷响应。
快递就应该先让赶着去上班的人,包喜点头连连。
“喂,那个穿毛衣的,说的就是你,还不快下去。”
包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毛衣,好奇回头想看看还有谁也穿着毛衣,却看见一堆打着领带穿着西装的男人,和另一堆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正死盯着自己——那么说,整个电梯里穿毛衣的只有自己了。
他挫败地出了电梯,看着电梯上的数字缓慢地跳着。泄了气地决定不再等电梯,转而去爬楼梯——反正十一楼也不是很高……吧。
没想到刚爬到五楼,他就受不了了,满头大汗的来到电梯口,背着接待处小姐疑惑的眼光,按下电梯。
这次电梯倒是很快就来了,可门一开,还是满满当当的一群人。他只能无奈地再次转向安全通道。
几次辗转于这样的路线,没有一次成功。
等到包喜连走带爬到了十一楼时,棉毛衫也湿透了。当他顶着张猪肝脸,拿着潮漉漉的病假单给小领导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
小领导看着病假条,对着包喜这根迟到老油条,死样怪气的调侃:“哟,则次倒学聪明了,色么都写得清清粗粗,”看在包喜脸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也没力气回话的样子,小领导才有些担心,“增的森病了?就缩你们小年轻森体不好,哎哎,算了算了,反增要换老板了,这次就不算你好了。”
看着包喜离去的背影,一抹不安爬上了小领导的鱼尾纹:“哎,包喜,你总那么糊涂,不知道这次新老板会不会草你呀。”
十一层,说得好听,是整个楼的中流砥柱。说得难听,就是废柴大联盟。像两根棒子一样的十一,诅咒着整个楼层的单身男性。
包喜回到座位,擦拭着他的相机。
“喂,包喜,原来你真的不会喝酒啊。”穿着滑稽的限量版毛衣的钟官笑道。
包喜的对桌就是昨天的酒友之一,热爱电玩的钟官。看来他爸妈是希望他做官,可没想到把他培养成了只会对电玩发呆的宅男。钟官也会常常自我调侃,看,我的名字取得多好,中关村的钟官啊!
“认真点,钟官你稿子交了?”中短发的张裴走了过来,问钟官。
张裴是钟官的好友,是被分到这个层最不可思议的人。本来这层的人多少有些古里古怪,可怎么看张裴怎么都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白领,就和刚刚包喜在电梯里见到的那些没两样。
“是!”对了,除了钟官臣服于电玩外,还臣服于张裴。
“啊,那个,谢谢你们昨天送我回家啊。”包喜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向他们道起谢来。整个大楼,包喜也只和这两人算是熟悉。
对面两人同时楞了一下,几秒后张裴才开口:“谢谢你请我们喝酒才是,还有,再次恭喜你的照片上了旅游版的头条。那照片很独特很有新意。”
包喜摸了摸鼻子,腼腆地笑了,低头打开电脑处理起照片。
“喂,不和他说不是我们送他的没有关系吗?”老实的钟官跟着张裴来到茶水间,问。
“都过去的事了,再说我们也没有承认。”张裴开了热水的开关。茶水间的冰箱上贴的就是包喜那张上了头条的照片,名为,你身边就很美。整张照片以本市某大学的景色为内容,不只是构图,选景,色彩等技术活上乘,张裴更喜欢的整张照片带来的感觉——看起来平淡,但若细细品味一番,便可发现摄影师注入的深厚感情。
“这个照片拍的真的很好。”张裴的指着冰箱上的照片。
“不懂,我觉着挺普通啊。”钟官摸了摸脑袋,贴近照片,连看带闻也算认真体会了一回,仍旧没有什么结论。
“因为你没发现他的感情,”张裴笑了,水也热了,满上之后对钟官说,“你好好写稿,争个数码类的头条来,也往这里贴。”


5 你听,嘎吱,那命运的齿轮转了起来。

习惯性的编写好一条抱怨的短消息后,包喜从写字台的左下抽屉中拿出了一包开过封苏打饼,嚼了起来,眼睛仔细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这是一组大学校内的风景照,也是前些日子与张裴一起合作完成的作品。总编要求,这次的情人节特刊的旅游板块,除了鲜花巧克力要有爱以外,最重要的是要实惠少花钱。
张裴冥思苦想了半天,实惠?就是要免掉路费免掉酒店免掉天价餐馆,周边古镇游?游烂了。市内公园游?游傻了。要不来个不带信用卡的百货商店一日游?那么两个人的关系铁定游吹了。
就在此时,正整理杂物的包喜提议:“不如做个大学校园游?现在学校也都挺漂亮的。”
张裴还没来得及答话,被钟官抢了先:“哈哈,难道包喜你大学才开的苞?现在满大街的中学生都牵着手到处走啊。”
张裴斜着眼看钟官:“原来你这朵花早就怒放过了,那怎么不见你大学时搭理那些似锦繁花?”
“没没,”钟官猛咳,“怒放过什么呀,郑钧的歌我倒唱过。”
收起玩笑,张裴对包喜正色道:“这个想法值得考虑,等一下和我一起提给总编看看行不行吧。”
“我?”包喜有些惊讶,他之前从没有和张裴合作过,也没有为旅游特刊拍摄过照片。像他这样的新人,也就只拍过蜡烛蛋糕饮料瓶等不痛不痒的东西。
“是啊。”张裴笑了,好看的的眼睛弯了起来。
过了小领导那关,提案就送到了总编手上。没想到提案一上去,那总编就用高了好几个八度的声音,激动地叫着:“GOOD
IDEA!大学校园里有花有草有秋千有骑着自行车的男男女女,够文艺够青春够独特。最主要,那还有食堂!”
站在张裴后面的包喜不动声色地捂上了耳朵,可总编的声音还是像蚂蚁一样从指缝间钻了进来。
“好好好,实惠节约省钱,张裴你要哪个摄影师?你点名挑。”总编豪迈地说。
“我选好了,就要他。”张裴移开脚步,把捂着耳朵的包喜推到总编面前。
“他?”这人是谁?
“恩,有些经验的新人,我想让他拍。”张裴不容拒绝地说着。
“随便你,”总编打量包喜一番,不看好地说,“不过话说在前头,只有好的创意是不够的,如果照片不尽人意这个提案还是要被别人接过去的喔。”

于是张裴和包喜,还有偷跑出来的钟官,一起跑了几所大学。其中也包括他们的母校。
包喜脖子上挂着相机,站在曾经宿舍的门口,望着新建起的几幢楼,不禁脱口而出:“李力行,快看,我们宿舍边上的空地上都造起楼来了!”
他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吓到了路过的学生,也吓到了自己。他红着脸看向张裴钟官,还好他们正在参观学校,没有留心到自己。

以前晚自习后从教学楼回到寝室,总会经过一块空地。就算是三伏天,这儿也会冒出丝丝阴气。
“你说,这空地是干吗的?”包喜这么问过戴着厚镜片的李力行。
“坟尸场。”李力行一脸淡定继续往前走。
包喜停下脚步,视线再次向空地飘去。空地很宽逛,站在平地上一望,也瞧不见尽头。它与漆黑的天空相交着一条横线。
“喂,”等他再次反应过来,李力行已经与他有了近二十米的距离,悠闲地踱着步,“等我,”包喜顿了一下,满意地见到他停下了脚步,对他的背影道,“阿干说,这个世界上才没有鬼,所以我不怕。”
前面的李力行突然撇下他快步走了起来。
故地重游的结果就是想起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事。现在看来,当时的李力行已经讨厌他老是谈及阿干了,只不过是他迟钝没有发现。

在周围兜兜转转了半天的另两人向他走来,讨教道,“包喜,这里你最熟了,哪里最漂亮,拍出照来最有感觉?”
“以前这里有块空地,”他指着一排看上去较新的楼,“晚上往空地那看,很美的。”
“哟,我们可是情人节特刊,你那空地留着清明来吧。还是选其他地方,我看那食堂门口就很不错。包喜,这儿食堂味道还不错吧?
钟官摸着肚子问,惹来张裴一记白眼。
“别理他,不过现在都造了楼就看不到了吧?而且我们没有时间呆到晚上了。”
包喜有些想反驳说,不会的,那天空很美。但是想来那只是美却没有可行性,的确不切合主题。而且,其实拍哪,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那么再走走吧,整个学校可拍的东西也很多,要是饿了的话先吃饭也行。”
钟官乐了:“是啊,不如再搞一个各个高校食堂的大PK。明天去我们母校,我可想念它的辣酱面了。”

拍了很多漂亮的照片,令总编大为惊喜。最终他选出了一张以桥为布景的相片,百感交集地给出评语:“这就是我的青春年华啊!”
桥,的确是个聪明的选择。普通,常见,只要加上记忆的渲染,它就可以得到绝好的提升。桥上那三三两两的学生,可能就有你。
这座桥,来自包喜的母校。

“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对面桌的钟官探着脑袋看向包喜的屏幕,见到那张被选为旅游版头条的照片,有些纠结地说,“张裴也喜欢这张,我就搞不懂,这挺普通啊。”

这时候小领导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下达刚刚收到的命令:“等下三点的时候,通通去顶楼集合,新老板要和大家见见面,晓得了吗?”


6 想改造型的话要先通知呆受
三点缺五分,十一楼的光棍们集体站在电梯口听小领导发话:“等一下到了上面,大家尽量低调,都给我低着头啊!”
“为什么?”连着钟官,几个同事都不解地问。
“枪打出头鸟啊,总之都别说话就行。”小领导一副深知人情世态的模样,认真地教育着大家。

经过惨烈的夺电梯大赛后,十一楼的各位终于是抵达了顶楼。一出电梯,再迟钝的包喜也觉得空气不一样了——更明亮简洁的大厅,动感新潮的装饰,还有白墙上液晶电视滚动播放着的新一季时尚大片。
人也不同。这儿聚集的大多是打扮摩登的女子,她们妆容精致,表情不可一世。来来往往中若擦到了肩,也只会弯起完美的唇,轻语一句,不好意思啊。男人以低调的为多,或是几个一群浅笑交谈,或是独酌蹙眉思考。偶有几个看似嚣张跋扈的,也最多是大笑了几声。
这么一比,那十一楼的一群都可算是野人了——他们打扮随便,像包喜钟官那样穿着毛衣就出来的绝对不占少数。唯独可看的张裴,也只是穿着衬衫,下边随意得塞进裤子里。
穿着DXXX的黑色西装上衣,CHXXXXX白色阔腿裤的时尚版编辑戴欣慈向他们走来,对小领导挥手示好:“刘编辑啊,听说你们一个新人抢到了旅游版的头条?这真是你们组这年最大的喜事了,恭喜恭喜啊。”
小领导看着公然挑衅地戴欣慈,不紧不慢地回:“则么SEASON姐今天还窜则黑的白的?大概你春天也打算当冬天来过吧?看来你的四季只剩冬了。”他的话听似不痛不痒,其实在冷嘲热讽戴欣慈在冬天失去了好几个赞助商。

包喜无助地看着这陌生的环境,等反应过来,已经和十一楼的各位冲散了。周遭越来越嘈杂,他焦急地想寻觅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此时,总编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拉高声音:“请同事们按着自己的组站好,然后有请我们的新老板。”
本就混乱的人群在总编的命令之下变得更混乱,包喜也不知道哪是头哪是尾应该站在哪里。就在他迷茫之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
是钟官,还有张裴。
“喂,包喜,往那走。”
他们一组站到了角落里,背后就是液晶电视。

李力行走了出来,姣好的相貌,一身帅气的灰西装,引来男男女女抽气声连连,掌声不断。他扫视了一下整个大厅,好像没有看到想要看的,又重复了一遍,最后,不死心地问总编:“同事们都在这儿了?”
总编努力讨好他:“这我不确定,要不来个军令,报个数?”
李力行摇了摇头,表情中消失了些什么:“不用了,你开始吧。”

总编介绍稿的内容枯燥乏味,外加不用话筒都能刺激耳膜的声音应该是非常令人反感的,不过下面的同事们今天似乎都听出了神。连被要求必须时刻低着脑袋的十一楼的组员们,多数也抬起了头偷瞄着李力行。张裴更过,直接抬着脑袋笔笔直望向他。
但是,事事总有不和谐之音。
角落里的包喜正被钟官拉着灌输液晶电视的知识,他那激动且刻意压制的声音,毫不遮掩迷恋的眼神,让包喜的视线只能注意到液晶电视上。他两人与同事们背对背,指指点点着液晶电视。
钟官的脸都要贴到电视上了:“你别看这些尺寸小,分辨率可高了。要是给我们组分一个,让我上班的时候也能打打游戏,那就太爽了!”
包喜也不懂,液晶屏?现在电脑都是液晶屏,有何特别?反而听得有些困。
“哇,这个是超薄款的!”
——终于,忍无可忍的钟官发出了这样的赞叹。

他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总编的演讲,连新老板也眯着眼睛看向了这里,惹得同事们千夫所指,想来待解散之后必会笔诛口伐一番。
还沉静于自己小小世界的钟官和迟钝的包喜,过了好几秒才反应到整个大厅的反常,厚着脸皮转过头,接受着如狼似虎残暴非常的目光。

就在大家牙痒痒的时候,李力行突然弯起了嘴角,对总编说:“继续吧。”
老板语一句,底下泪满襟。
原来他们的新老板不是长得好,心地还如此宽容。几位女同事已经泪流满面话不成句,连刚毅的男同事们也强忍着热泪。
这时候,包喜才第一次看向新老板。首次的注视便是一次碰撞,只不过一个蠢蠢欲动,另一个昏昏欲睡。
就在包喜沉重的眼皮快搭上的时候,小领导的一记白眼给他当头一棒。被总编叫去批评?那不现实,他更怕小领导直舌头的南方口音。甩了甩头,抓住了清醒的尾巴,低着头化忍者状。
“……最后,非常喜悦地告诉大家,李总接管后,不裁员,反而加薪。在杂志社五年以上的,加百分之二十五。两年的,加百分之二十。一年的,加百分之十五,”其实总编刺耳的声音,也是赶走瞌睡虫的苦口良药,“还有,新增福利一项,从明天开始,将为大家提供自助早餐,如果口味不好的话可向李总提出。最重要,这一切都是免费的!”
底下,横尸满地。
散会后,张裴就不见了,大概是在人潮中再次被冲散了。剩下的人也没人去找他,反正总会回到十一层。
张裴来到李力行的办公室时,李力行正在整理文件,眼神中的一丝不悦非常明显。见到张裴来了,才放下手上的工作,撤去了秘书,对张裴说:“回来帮我。”他习惯地用了命令的口气。
张裴却答非所问:“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
“我还以为你跟你爸不一样呢。”张裴找了张椅子,用舒服的姿势坐着。
“回来帮我,以你的才能为何要留在那个小部门?”李力行再次要求。
“那么,以你的财力,为何要买下这样一个杂志社?”张裴反问。
“我喜欢。”
“我也喜欢。”
看来两人交涉是不成功了,张裴离开时扔下了一句话:“别公开我们关系,还有,你刚刚看向我这里的眼神真是吓人。”


7 一笑泯千仇——你以为是武侠片啊阿喂
包喜昨晚做了个RPG类型的梦。包勇士拿着宝剑,斩断荆棘越过沼泽拯救心上人的故事。最后一关是要救出被捆绑在大石头上的阿干。就当他胜利在望,放心地对着阿干笑的时候,闷声不响的灰色大石头却化作了巨龙,喷出的火焰把包喜烧成了渣。
随后举国欢庆放着胜利的音乐,祝贺勇士的牺牲和巨龙的胜利。
“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诶?几十几道湾上,几十几道船诶?”
哟,看来这个国家的人品味和成渣勇士的相同,都喜欢这种陕北民歌,还是阿宝的版本。

包喜揉着眼睛走进杂志社的大楼,早上的闹铃没把自己闹醒却把包妈妈闹醒了,狠骂一顿后就被踢出了家门。所以,这次到岗的时间是出奇的早。他睡眼朦胧来到十一楼,却没见到一个同事。正发楞时,钟官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密封杯。
“哟,包喜,那么早来?也是来享受新福利的?”
新福利?哦,就是那个免费早餐。
包喜跟着钟官来到五层,本是提供自带饭盒的员工食用午餐的地方。他对免费早餐不抱任何希望,脑袋里联想到的就是三流酒店供应的简式点心。
没想到,到了一看,傻了。
光是粥,从甜的到咸的,红红绿绿就好几样。玻璃罩子里,可爱的西式小点安静的等待着光顾,还有多种多样的面食任君品尝。
包喜随便拿了几样后就坐在张裴边上了,钟官则拿着密封杯排到了豆浆的队伍后面。不一会儿,透明的塑料杯就被白色的液体充满了。他把瓶子交给了张裴,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
新老板的出现,总能引来一群花蝴蝶,还不乏公蝴蝶。
包喜也好奇打量着他,总觉得他眼中的冷漠似曾相识。大厅有些吵,所以听不到他在和周围的人说些什么。眼神不经意的碰撞,恍如熟识,那份感觉,甚是引人。包喜也不遮掩自己赤
裸裸的视线,最后还是新老板疑似红着脸离开了。

说来也怪,这个新老板似乎对员工特别关爱有加,常常会出现在各楼层各小组,尤其是十一层。光是从上班到中午这几个小时里,就出现了不下三次。
忍无可忍的张裴给了他一个凶恶的眼神后,甩了个领子让他去茶水间。
“你有完没有?”张裴压制着声音,额上冒出青筋一条。
“我怎么了?”李力行反问。
“你是不是故意要让人家知道我们关系啊?”
“要不你换个组?保证你一天见不到我几次,只要帮我办事就成。”李力行耸肩。
“喂,姓李的你够了!”
就在两人纷争之时,茫然的包喜出现在茶水间,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脸色很僵。
气氛一时尴尬,新老板和下属在茶水间里偷偷摸摸谈着什么这事本来就暧昧不已,还加上耐人寻味的内容。
张裴咳了一声,庆幸来的人是不爱八卦包喜而不是别人,冷言解释道:“包喜,他是我表弟,非常不亲。”
可包喜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新老板:“你姓李?你是李力行?”
为什么他的眼睛里有似曾相识的冷漠?因为他是李力行。
呆住的不是一个,是两个。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
脾气不合的表兄弟两人倒也有异口同声的时候。
包喜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那么,李总是吧,我要辞职。”
对着莫名的两人,张裴乘早抽身。
看着包喜正经的表情,李力行也只能认真地回答:“按合同说,如果你要提出辞职必须要提早一个月交上报告,否则要付违约金。”
包喜一副我就不想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的模样,问:“那要多少钱?”
李力行勾起嘴角:“那要等财务处算了,也要看你当时合同的约定,我记得好像是一万?”
包喜咬着牙不说话,他积攒起来的钱买了新相机,身边的钱的确所剩无几。就在李力行欲言又止的时候,他又怨恨地开了口:“反正你也不想见到我,直接来个了断得了,钱我会想办法。”
“你什么意思?”李力行黑着一张脸,心中有苦说不出。
包喜似乎被施了魔:“不行的话我现在就去给你打报告,你就再忍我一个月就行了。”
真不知道当年是哪一个再不联络就那么断了两年。
包喜的声音渐渐激动了起来:“李力行,实话告诉你,我还是喜欢阿干的,虽然还是没向他表白但我还是喜欢他,我还是个怪人!”
真不知道当年是哪一个装了四年的好友最后现出他虚伪的真面目。
“你别想了,继续干着,我都忍了你四年当然能再忍你四年。”许久,李力行扔下了一句话,走了。
当包喜疑似红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八公钟官拍了拍他的显示器,问:“老板跟你们谈了什么?是不是要升职加薪啊?”
包喜抬起头的时候,见到了眼神不断飘向这里的张裴,再看着贴近自己的钟官,声音甚似沉重的回答:“那是我大学同学。”
钟官却拎不清的惊呼:“你怎么不早说啊,能让他给我一个液晶屏么?”
在一旁的张裴也好像解开什么疑惑,记起前些天被酒吧嘈杂的音乐掩盖的名字,奇怪地笑了。

8 平淡的开头之后才是狗血的过程
包喜和李力行初次见面,就是在报道那天。
刚刚脱离高中生活的小孩,即使自认精神独立,可生活还是要靠爹妈支持。家长们也好似在别苗头,两个人还不够,方要叫上亲朋好友才罢休。
等到整理好嘱咐完,天色也黑了,包喜的四人寝室还有一人未到。他们一边自我介绍一边等待着最后一位室友。
两个新室友都挺热情幽默的,聊得欢时,门嘎吱开了。他们闻声看去,便见到一个风风火火冲进来的男生,他左手拖着一个大箱子,右手背着一只巨型帆布包。男生剃得是板刷头,一副分量不轻的眼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惊人的是,他是单独一人来报道的。
两名室友立马闭上了嘴,默默看着那个新来的男生。包喜不同于持观望态度的其余两人,走到这人跟前,说:“你好,我叫包喜。”
男生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把打箱子打开,拿出床单,被子,枕头,拖了鞋就那么爬上了床,一副我不理你的样子。
包喜帮他拉了拉床单,不死心得继续问:“我是包喜,你叫什么?”
男生好像才听到他的话,抬起头,看了一会儿他的脸,然后用手指点了点粘在木桌上的标签,又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包喜仔仔细细看了半天,一对眉毛揪了又松,松了又揪,才开口:“木劣行?”
听到了包喜的疑问,他才注意到了那张标签上被竖写着的名字,接着动手就撕掉了标签:“是李力行。”
包喜这才恍然大悟。

话说那头茶水间密谈之后,好几天李老板就从杂志社里消失了。本来嘛,这杂志社的原老板就因为资金周转不灵,也不顾员工死活,只想急着脱手。人心惶惶了好几个月,李力行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于是杂志社从孤军奋战摇身一变成了S集团下面的一项分支。
所以说,他根本不需要天天来这里报道。

恢复性良好的包喜也从前两天的阴沉变回了从前。
泛着春困的钟官闲来无事来和包喜聊天,他打了个哈气,有气无力地问:“包喜啊,看你样子不像很闷的人呐?怎么会那么安静?”
我的样子?包喜不解的抬起头。可惜这里不是九楼时尚部,每一个桌子上都会有面机关重重的镜子,所以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长得什么样。
钟官描述着他的样子:“眼睛大,圆脸,应该是挺热情的人。”
热情?包喜呆想了一会儿,回答:“过去的确是。”
“后来呢?”钟官又打了一个哈欠,从抽屉里拿出一袋咖啡,倒进被子里。
包喜无奈地笑了,原来他笑起来是有酒窝的:“后来就成这样了。”
钟官拿着杯子向茶水间走去。

是的,从他大学毕业前,都一直十分热情地对待他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包喜食指轻按键盘,思绪回到了当年。
当年是怎么和李力行走到一起的?
报道那天晚上,另两名室友已经看出李力行的阴沉了,本想暗示包喜别再搭理他,可迟钝的包喜还是一直叽里呱啦讲个不停,连他家马桶老是会堵塞的事情也讲了。
埋头整理的李力行几乎没有回话,只有被问急了才会恩恩啊啊好像是敷衍地来一下。
等他的两个室友打好热水回来准备睡觉,包喜才停了下来,抱起自己的热水瓶,邀请他:“一起打热水去吧。”
李力行正好也刚理完,看着一脸期待的包喜,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他们各拎着一个热水瓶到了一楼准备打热水,突然,包喜毫无预兆地歪离了线路,走出了寝室楼,抬起头惊呼:“李力行你快来看,乡下的星星果然很多啊!”
李力行一个人站在安静悠长的走廊里,回答他:“有什么可看,都是死人变的。”这是那天他吐出的最长的一个句子。
仰着头包喜,发现了更令人惊喜的事,立马把视线转移到了李力行身上。不转还好,一转就重心不稳,双脚绊到一起,整个人载到在地。
还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
李力行吓了一跳,怎能料到事情发生地如此突然,赶忙跑过去扶起包喜,仔细瞧了一下他外露的皮肤,没有受伤。他想把包喜拉起来,可他却还是蹲着,低着脑袋,做委屈状。
“热水瓶……烂了……”
李力行提起热水瓶摇了摇,内部果然传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他轻叹一口气,说:“明天换个胆就好了。”
“可是今天……”
话还没说完,一只红色的热水瓶遮住了他盯着地板的视野。
包喜的神儿在钟官的嬉笑中反应过来。
“春天到了。”他语重心长地说,然后任重而道远地拍了拍包喜的肩膀。
啥?他迷惑地看向钟官,余光扫到了自己的屏幕。原来在神儿飘走的时候,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施力,打了满满一页的“H”。
再白痴,他也知道“H”是什么意思,脸刷地红的,一边删除一边结巴地想向钟官解释。
“越描越黑啊,小包。”
直舌头的刘编辑走向这俩人,轻声敲了敲包喜的显示器,“跟我来。”
小领导的办公室他也常去报道,前几天在李力行上任那天刚报道过一次,就和钟官一起。
钟官刚走完慈父路线后,小领导也前赴后继:“包喜啊,老板他要见你,你领领清,别得罪他啊!”


9 圣战日特典(上)
在刘编辑的监视下,包喜硬着头皮来到顶楼。秘书小姐带领他,来到了李力行的办公室。
李力行似乎早在那等着他了,一见到他进来就给了戴着粉色假发的秘书小姐一个“你可以走了”的眼色。
直勾勾正视着李力行的包喜,一张口差点一句“李力行你找我干嘛”就蹦了出来,还好在“力”字刚出现的时候就立即闭上了嘴,改为“李老板,我来了。”
细微的悦色从李力行脸上一闪而过,他开口道:“今天想让你去和我拍点照。”
包喜吞了吞口水,一句“不想去,找别人去”被润色成:“我技术浅薄,不如找有经验的摄像师去吧。”
“是ALEX,你真不想去?那我找别人。”李力行说着,伸手正打算按下呼叫键让秘书进来。
“诶!”包喜喝住了他。
ALEX,当红知名摄影师。早期的作品多为非洲的人文自然,现在为明星拍摄大片。他拍摄出的大片总有着别人望尘莫及的狂野,令明星很痴迷。
不过包喜更喜欢他的早期作品:热辣的黑色,异域的风景,凶猛的野兽——却丝丝透露着温情。想要学会狂野其实不难,但想要学会在狂野中温情着却很难。ALEX就有这样的本事。
这个摄影师也是包喜的入门老师,当年包喜就是看着他的相片集,才决心要学摄影。

“喂,李力行,快看这个。”
在安静的阅览室里,包喜尽管已经压低了的声音,但还是显得挺突兀的。他指着相片集上的一张图片,那是一个舞袒胸露乳的黑人女性跳着舞的照片。
“我好喜欢这张啊。”他喃喃自语着。
坐包喜另侧的男生也好奇地侧过头来,看到他手下的女人,啧啧了两声,给了包喜一个“你不是吧?!”的眼神。
李力行看了一眼,用极轻的声音说:“露点了。”
“喂,”他把相册簿往李力行那里移了一点,“你看,这灯光和颜色,把这个女人的肤色和周围火辣的气氛烘托的多好啊;还有这女子陶醉的神色,整张照片动感狂野又不缺乏……内敛。”
是的,内敛,包喜文艺地憋出了这样一个词。
李力行又拿过来一看,又翻到封面看了一下摄影师的名字,嘴角低幅度地抽搐了一下,就把册子还给包喜后又埋进了教科书里。
“哎,”包喜伤感地叹了口气,“为什么这本外面没得卖,我好想要啊。”
“你可以破坏了它然后向图书管理员自首。”李力行头也未抬,明显是用着玩笑的语气说。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包喜握起了笔,一副就想要往上扎个洞的模样,又犯了难:“可是张张我都喜欢,破坏哪张啊。”
难道真正的喜欢不是应该正义地说着“喜欢他就应该让更多人分享他”这种话嘛,李力行无力地笑了笑,安慰着:“去二手书市那里淘一淘吧。”

李力行还记着,包喜不知道究竟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李力行的目光再次划向包喜,有些逗弄的味道,问“去不去?”
“去。”包喜急忙答应。
包喜到十一楼整理了一下东西之后,拿上相机就上了李力行的黑色保时捷。包喜坐在副驾驶,李力行坐在后排——司机对这样的组合极为奇怪:大老板和小摄影师?这是去采访?
上车后,他就兴奋得拿出了手机打起了短消息。
李力行劲量不去注意他拇指的运动,不用想也知道他在给谁发短信。那个愉快的表情,就好像从未曾离开大学的他。几次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到了那里才知道,已经有个小组在等候着了。
大家对李力行的到来都倍感诧异,什么样的采访对象竟然能请到李老板光临?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期待着ALEX。

一群人洋洋洒洒刚踏进片场,就听到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只见一个黑色长发的男子举着相机,背对着他们,正在为一个性感女星照相。
男人即使转过脸头,整张脸也被相机占掉了一大半。
说来也怪,就是在猛烈的摇滚乐下,还是能听清那咔嚓咔嚓清脆的快门声。

等到ALEX手头工作告了一段落,音乐也停了,杂志社的同僚们就像饿了几天的苍蝇见到腐肉一般,叮了上去。唯独包喜站在原地不动,只是远远地望着他。ALEX长了一张东方人的脸,一颦一笑之中又流露着欧洲人该有的模式。
“怎么不去?”李力行问他。
包喜握紧了胸前的相机,说:“等一下好了。”
待到ALEX和记者交流了形式和非形势内容后,他走向了站在一边的李力行和包喜。
看到偶像朝着自己走来,包喜脑袋一片空白。

“嗨,力行侄儿。”ALEX有些浮夸,有些嬉皮笑脸,脸上还能清晰的看见未理干净的胡渣,他一手想搭在李力行的肩上想表现亲热,却被对方躲了过去。
“你脸都没刮。”李力行不给他脸皮的说着。
“力行你越大越不可爱了,怎么躲着我呀,不是你让我来说有个人想让我见见么?”ALEX大叔委屈地说。
“是他。”李力行推出了包喜。
包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惊叹;“你中文讲得真好。”
敢情这家伙刚刚发呆是在整理英文要跟ALEX对话?李力行闷笑。
“因为我是中国人嘛。”ALEX笑着。
“怎么你不知道他是中国人?”李力行也好笑得问。
包喜诚实地摇了摇头:“我只看过他的相片集,”说着,他递上了自己的相机给ALEX,有些害羞地说:“那个,请您看一下。”
“看过我相片集的人可不少,可像你只看过我的相片集的人倒也不多。”他接过包喜的相机,看起了他的作品,边看边问,“你看过哪几本?”
“国内发行的我都看过,国外也托人买过几本。”包喜伸长脖子想知道ALEX看了自己照片的反应。
“哦?最喜欢哪本?”
“非洲密事。”包喜漫不经心地脱口而出。
ALEX愣住了,一是因为包喜的答案,二是因为包喜的照片。
非洲密事,那本花费了他最多心血的相片集,叫好不叫座,出版社只印了两千本后勉强收回成本后就不再印刷了。所以市面上找不到,不是由于畅销,反而是因为无人问津。
另外,这孩子的照片,看似普通随意,其中却包含着浓厚的感情。与自己狂野中的温情不同,这是温情中的狂野……一比之下,竟然自己还略逊一筹。
“ALEX你怎么都不拍非洲了呢,我还是觉得拍非洲的你才是真的你……我不是说后来的一些不好,只是我更喜欢那个。”包喜小心翼翼地问,努力让自己的问题不鲁莽。
“啊……那个啊……”ALEX努力不让拿着相机的手抖动,劲量克制着心情,“那个收不回本啊。”
不甘心,其实现在ALEX的心里很不甘心。这小毛孩是谁,竟然拍出了这样的照片,还暗示自己当年深思熟虑后的道路是错的……
他抬起头,对李力行非常正经地说:“力行侄子,我想要这个小孩。”


10 圣战节特典(下) 这其实只是冠了一个名字而已
李力行把包喜拉到身后,隔在了两人之中,微抬起头,贴近ALEX彬彬有礼地说:“皑礼叔你再说一遍。”
李皑礼眼睛眨了一下,表情木讷。他的视线掠过李力行和包喜,转而一笑:“我开玩笑的,”他把手中的照相机递回给包喜,“拍得不错,再努力吧。”
包喜喜上眉梢,双手接过相机:“谢谢前辈指点。”
“你客气了。”ALEX别过脸,坐到仪器前,翻阅起今天拍的照片。
化着浓厚烟熏妆的女人穿着露骨的衣服,轻薄贴合的衣服修饰出她完美的曲线。千变万化的姿势总是撩人而性感,她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忽有忽无的挑逗。
包喜已经绕开了挡道的李力行,站在ALEX身边,看向屏幕上一张又一张的照片,称赞道:“果然是你的风格,很有‘非洲密事’的味道。”
ALEX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再进行鼠标的点击:“被看穿了。”他点了根烟,撩了撩长长的刘海。
“恩?”包喜有些失望的看着不再翻页的照片。
ALEX吐了一个烟圈,沉闷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就是以拍动物的感觉去拍这些女明星的。”
“哦,”包喜拖了长音,“原来如此。”
ALEX把香烟吊在嘴里,空出手打开一个文件夹,把里面的照片翻了出来,给包喜看:“你看看这些。”
那是姿势不同相貌不同的明星大片,只不过通通都是千篇一律的拍摄手法。
“嗯,这个……”包喜微微皱起眉头。
如果只看一套照片那还真不错,但若要看好几套近乎一样的照片——就有些令人反胃了。
ALEX看出了他的表情,苦笑:“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愿意用其他的拍摄手法去拍,这是他们的要求。只是他们不知道,人怎么可能比得上动物有灵性呢。”
“那为什么索性不拍动物?”包喜不解。
“因为收不回本啊。”ALEX重复。
“你很穷?”包喜更不解,李老板的叔叔会穷?
“不是……”ALEX摇了摇头。他生在商人世家,从小就被灌输了什么生意都能做就是不能做蚀本生意的想法。
“那为什么不去拍?”包喜似乎问上了瘾,也不去管ALEX脸上多少的不快。
ALEX关上屏幕正视眼前这个傻不拉几的包喜,肚子里准备的一堆当年说服自己的言论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就当二人干瞪眼的时候,李力行插了进来,一只手亲密地搭在李皑礼的肩膀上,温文尔雅地对他说:“皑礼叔,不打搅你了,我们走了。”
ALEX还想和包喜说上几句,却又被他截了下来:“再不走,你就自己想办法回去。”
包喜只能闷闷不乐地匆匆道别后离开了。
李皑礼看着包喜乱糟糟的后脑勺,自语道:“还没有问名字……”
“ALEX,我们来拍摄下一组照片吧。”
工作人员连连提醒了好几次,ALEX才从一语不发中反应过来,拿起了照相机回到了拍摄工作中。

之前几日的反常高温已经离去,初春的天气又回复到了湿冷的状态。采访小组那群人已经挤着金杯车回去了,本来的司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黑色的保时捷里只剩李力行和包喜。
包喜的发完一个短消息后注意力就完全都到相机上了,所以他没发现李力行去绕了一大段路。
车开了好一会儿,连路边的风景都从水泥大楼变成了时而嫩绿时而焦黄的乡野后,包喜才想到了什么:“ALEX是你叔叔,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李力行眯着眼睛,把车开进一个收费站,交上了一块牌子,才回答:“我不认识什么ALEX,我只认识李皑礼。”
“借口。”包喜虽是赌气地说,但心里仍是甜滋滋的——见到偶像总是一件高兴的事。

等包喜反应过车已经偏远了应该的路线时,这黑车已经开到了一个僻静的山脚,正往山上开。他趴到玻璃窗上,开着车越过的一个又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学生,问道:“这是我们学校后面的凤凰山?”

即使天气还未真正热起来,可山上的春意总是藏不住的。
农家迎春的红灯笼还挂在树杈上,半山腰的草丛里几群白白紫紫等不知名的花迫不及待探出了脑袋,绿色的常青树挺拔耸立,除了几根歪歪扭扭的电线,整座凤凰山算是姿色可人——他们以前没课时也爱来,就骑着自行车绕着公路上山。
李力行在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打开车门,一声不吭地就下了车,站在草丛里眺望风景。
包喜以为他是去回应“自然的召唤”,傻在车上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他回来。自己也耐不住好风景的勾引,带上相机下了车。
李力行手插西装裤口袋,眺望远方。这里是他们以前常来的地方,年轻的时候,总有用不完的体力,自行车一骑就是好半天,回到寝室也不能说腿痛屁股酸,继续得硬着脸皮去打球。
俩人有次回去晚了,碰巧在浴室关门前的十五分钟冲进了进去。臭烘烘的他们想着可以快速度的解决,可没想到刚刚抹上洗头膏,不止水停了,连灯也关了。
“妈呀。”没了水声,连包喜的惊呼都带着回音。
可回音过后,又一点儿声音又没了。
“李力行?”包喜顶着一头泡沫,呼唤。
“在这,”一只湿嗒嗒的手从包喜的腰摸到手臂,最后停在了他的手上,痒兮兮的感觉惹得包喜直笑,李力行有些郁闷地说:“你还笑?”
“没,突然觉得有些有趣。”包喜松开手,发现李力行的手还是紧握着他,他又马上握起那只湿淋淋的手。
“跟我走。”说完,李力行就拉着包喜慢慢地走了起来。他们走得很稳当,就怕一不小心滑倒了。这么摔一下,不脑震荡也得躺好几天。借着月光找到了箱子,他们才放开了手,随便用毛巾往身上一擦,套上了衣服。
包喜看着头发和镜片都在反光的李力行,问:“是不是近视眼的夜行视力都很好?”
李力行没理他:“你先考虑能不能出去吧。”
还好,后来来复查的大叔发现了他们,否则这两人就得等到第二天浴室再开门了。

现在想来,过去的事情也许就是那么可笑。只不过……李力行摊开了当时去拉包喜的那只手,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角度。
耳边的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一直没有停,他转过头,面对包喜。包喜似乎在拍他那方向的景色,只是两人的视线一相碰,他又转了一个方向。
怎么会变成这样?谁知道。

包喜把镜头对着公路那边的花丛,脚一步一步往那里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往来的客车。好不容易选好了角度调好了焦距,镜头却花了,他掉到了一个怀抱里,手指却停止不了,微用力,按了下去。
咔嚓。
“看车。”
李力行责备的声音就在耳边。看包喜在高倍镜头里,怎么也瞧不出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剪影,以及左上方温暖不刺眼的太阳。
接着又是一声咔嚓。

11 请问,这世上最悲哀的事是什么
包喜拿开相机后才知道刚才的那一刻有多么的危险,来来回回的卡车好似不要命的在一条混合道上高速疯开,一点停的意思也没有。他有些后怕地对着李力行做了个鬼脸,然后乖乖地回到了车上,放下窗,镜头不依不饶地对着窗外。
“关上窗。”李力行用力关上车门后命令。
“开一点儿,就开一点。”包喜装着可怜。
可李力行的口气完全不留余地:“不行,关上。”
包喜只得不情愿得关上窗。正失落的时候,他惊喜得发现李力行的车窗擦的实在是干净,又兴奋得把相机举了起来。
车经过了一家小店,店门口像几年前的一样,有一只老黄猫——本来还有只花猫的,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以前骑着自行车的两人,到这家店里买饮料喝的时候,包喜就注意上这只老黄猫了。它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抬着腿,舔着自己的雄性生殖器。包喜也觉得好玩,就蹲在它面前喝着饮料观察。没一会儿,又来了一只花猫。黄猫见着它,马上正起身来。花猫也好像是接到了信号,一头钻到了黄猫的后面嗅嗅舔舔起来。
正当包喜以为自己正在看两猫交 尾的直播秀时,惊人的事情发生了——花猫停了下来,改让黄猫舔自己腹下的黑物——花猫竟然也是一只公猫。
就在他惊得哑口无言的时候,喝着饮料的李力行看到了这一幕,以为他被吓到了,平静地安慰他:“在动物世界很常见。”
包喜却哭丧着脸说:“不是。”
他无助的蹲着,把手里的罐子摇了摇,放到了地上。罐子上零零星星的水珠,流到了地上,印出了一个水圈:“李力行……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李力行的饮料已经喝完了,他走向自己的脚踏车,中途把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听到了包喜的话后,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包喜的声音扭扭捏捏含糊不清:“我……我喜欢初中的同学……”
“然后?”李力行又把脸背着他,让他看不到表情。
“他是男的……”包喜低着头,他的声音轻不可闻,就好像一个刚把妈妈的花瓶砸烂了的小孩。
李力行没有作答。
包喜有些慌张,偷偷抬起头,却发现他已经坐到自行车上,正向自己招着手:“走不走?”
包喜笑了,把还没喝完的饮料罐子扔进垃圾桶,然后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事情本来就挺好的。

包喜小心翼翼地把镜头的盖子盖好,放入了专用包中。用手背撑起脸,观察起李力行来。
那副夸张的眼镜已经不见了,老土的板刷头也变成了干练的短发,碎碎的刘海停在前额。其他的大变化,就没有了。
为什么前些天没有认出他来,包喜也觉得很奇怪,大概是压根没想到他还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你现在怎么这么有钱了,都能把杂志社买下来了?”包喜问。
李力行的眼睛一直是注意着前方,回答:“是你以前没注意。”
“你……”包喜总想要狡辩,可怎么也开不了口。这样的回答令他愧疚,现在想想,在那大学四年绝对是自己说得更多,李力行多数的时候是个好的聆听者。
包喜别过脸去,不想再看他。
之前还通畅的公路开始堵塞了,车子开始缓慢的移动着。也许是觉得气氛有些闷,李力行开了窗户让风吹进来。车辆如蜗牛般前进,忽行忽停的状态让包喜直犯困,眼皮猛烈地打着架,身体不断往前冲着。他的意识里坚定自己不能睡过去,坚定,一定要坚定。他想着想着……然后,把脑袋埋进了自己的手臂中,睡了起来。
李力行的余光瞄到包喜的模样,关上了窗,隔绝了外边嘈杂的喇叭声。随后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去,通知某些层今晚要加班。

等回到杂志社,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包喜闭眼睛的时候还是白天,等睁眼后天就黑了。车开进停车库后,他才记起之前李力行不厚道的行为,开始反省起自己今天是不是跟他过于亲近了。等车停了后,他扭扭捏捏地扔了一句“再见”后就灰溜溜地逃进了电梯。

只是没想到再见来得那么快。

要加班,包喜已经收到了钟官给他的短消息。
刚踏进了十一层,毛血旺的香味便扑鼻而来。钟官站在被拼接起的长桌前,分着一次性餐具,见到包喜归来,他兴奋得吆喝着:“包喜回来了,那我们就开始吃吧。”
十一层的同僚都挺喜爱吃辣,外卖本子上多是川菜和湘菜系饭馆的号码。摆满红彤彤的一桌,老喜庆的。在欢呼声中,十一层的野人们开始了疯狂的进食。
今天的包喜很奇怪,不吃最爱的辣子鸡只管往嘴里挖饭,看得钟官一愣一楞,那个满嘴红油无辣不欢的包喜不见了。
“包喜,你知道吃饭时最悲哀的事是什么吗?”他问。
包喜呆滞地从白饭里回过神,反问:“是什么?”
“菜没吃完,饭没有了。”钟官郑重如父。
边上的张裴嗤之以鼻,接着他的话说:“你知道更悲哀的事是什么吗?”
“是什么?”父般的光辉逝去了,钟官好奇地问。
“饭没吃完,菜没有了。”张裴不雅地边着啃泡椒凤爪边回答。
钟官豁然开朗。

这时候,李力行出现在了十一楼,问起大家是否满意饭菜。一众人等悔不当初那鸡飞狗跳的争食大战,悲凉地看着一桌残余剩饭——他们是错过了和李老板共进晚餐的好机会啊!
张裴也悲悯地望着李力行,好心地说:“菜是没有了,饭还剩,要不给你盛点?”
李力行黑着脸,看向把脸埋在碗里的包喜,回答:“不用。”
张裴继续说:“今天你和包喜操劳了一整天,怎么能不吃呢,我们茶水间还有包榨菜,可以过饭。”他重点强调了一下那个“操”字。
李力行眯着眼睛看向狐笑的张裴,半天后闷闷地回答:“吃过了。”
大家只当李老板是客气,纷纷献上私藏的零食。不一会儿,连李力行的西装口袋里也被塞进了几包威化饼干。
张裴微笑地呆在一旁,冷不丁的提议:“不如以后李总也来加入我们的加班餐吧?大家一定都挺欢迎的。”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表示赞同,跟帅老板吃饭也是一种福利。

包喜没有参与进这热闹的环境,早早回到办公桌上打开了电脑,整理起今天的照片。
李力行不动声色地跟张裴进了茶水间,张裴还在不停的调侃:“李总给起福利来可真大方,不如给我们层配个大液晶电视?可以让小包没事的时候打打游戏看看电视。”
只见李力行泰然自若地从口袋里拿出零食交到张裴手里,冷冷地说:“给你家钟官去吃吧。”
张裴先前得意的脸色突然一百八大转变,咬牙切齿地抱怨:“怎么分开那么久还能被看穿?”
李力行耸肩:“太明显了。”
“你同样。”张裴回敬。

“他知道么?”——安静了几分钟后,这表兄弟俩人异口同声问对方,然后又是默契的两声叹气。



12 1+1=2?错,也可以小于2。


今天包喜来到十一层后,看到层面的一个角落被理了出来,被一只大箱子占领着。他没有多留心就抱着饭盒冲到了五楼——昨天来晚了没抢到炒面,今天一定得抢到!到了那里,他就直接排上了那浩浩荡荡的炒面队伍。东张西望的时候找到了张裴一个人坐着,包喜有些奇怪为什么他身边空荡荡的,平时,钟官总会和他形影不离。
看到张裴抬头,包喜友好地对他挥了挥手,对方回之一笑。
果然是十一层的层草,笑起来真好看,包喜想。
包喜端着好不容易排到的炒面,坐到了张裴身边的空位。再次打了招呼后,他开动了。包喜先是一小口一小口斯文地吃着,然后实在受不,改为狼吞虎咽,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嘴里一边咀嚼着面,一边含糊地问:“钟官呢?”
“回去拿东西了。”张裴抿了一口豆浆,
包喜往炒面里加了一点辣酱——这里的辣酱竟然是他最喜欢的那种,接着问道:“拿什么?”
“去拿WII了。”
包喜一楞:“拿WII?”
张裴点了点头:“你没看到新送来的电视?”
包喜摇了摇头,“没看到。”
张裴轻叹了一口气,可怜起自己的表弟——跟自己比起来,面对着如此迟钝的包喜,他革命的道路也太艰辛了点:“老板的新福利,每层都被装上了一个。钟官说他碰巧要买新的游戏机,WII没地方放,正好带到公司来玩。”张裴耐心的解释。

说曹操,曹操到。
李力行伴随着欢呼声来到了五层,拿了一杯咖啡后径直走到包喜张裴那桌,坐到了张裴的边上后,一言不发看起了今天的报纸来。
包喜显然没有对李力行的出现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行色中已经流露出要走的意思。
张裴又轻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
“听说你们以前是同学?”张裴明知故问地想要打开话题,一为留住包喜,二为逼李力行开口。
没想到,出乎意料地没人回答他。张裴只好借着喝豆浆,用保温杯把自己尴尬的表情给挡起来。心里怨念地想,你们两个活该!
许久,李力行的声音才用报纸里传来,一声闷闷的“恩”。
不是很响的声音,却十分清晰。
其实张裴已经不想自讨没趣接着问,可想着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又问:“那么感情应该不错?”
包喜正想张口回答“一般”的时候,却被李力行的又一个“恩”抢了先——他惊讶地看向被报纸挡住脸的李力行,不明白他的话究竟是客套还是什么。
第二个“恩”扔来,张裴也已经不想跟这两个没劲的人玩下去了,匆匆扔下一句“告辞”就离开了。包喜想跟上去,刚走出喧闹的大厅后却别李力行拉到了安全通道。
“我想谈谈。”他说。

两人来到空无一人的安全通道后,李力行也不说话。包喜憋了半天只扔出了两个字:“虚伪。”
看着他还是不开口,包喜也来了气,一股脑儿道出了许多话:“李力行你就虚伪吧,装了四年你还在装,什么‘感情不错’你骗谁呢!以前骗了我现在还在骗,别以为你是我老板我就不敢反抗了,当年我没看出来是我活该,现在我知道了,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他激动的声音在安全通道里格外刺耳,竟然还有回音。
李力行看着涨红着一张脸的包喜,只是平淡地说:“都是真的。”
简简单单四个字,竟然憋得包喜说不出话来。脸更红了,心跳到了喉咙口。
“什么真的?”包喜压着声音问。
“以前是真的,现在也是真的。”他回答。

从前的许多回忆突然从包喜的脑子里闪过,他一刻接受不了,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跑开了。
两人都没有发现,在楼梯的下面,一个戴着墨镜口罩且行色诡异的人把这一切都听进了耳朵。

钟官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拿出一个白盒子,在新电视边上忙活了起来。他拿出主机电线,插上电视机,把信号接收器放好。张裴则在一边喝着茶悠闲地看着。没几分钟,钟官就完工了。屏幕上显示出了主菜单后,他拿着手柄晃了晃,满意地看着画面。
“玩色么玩!班不要桑啦!”小领导听到了钟官的欢呼后,来赶人。

包喜坐在位子上想要处理照片开始工作,可是脑子的那四个字怎么都挥之不去。
都是真的。
他懊恼地再次甩了甩头。
这四字的魔力难道比当年那伤人的十四个字更大?
你别再喜欢那个男同学了,很奇怪。
比起现在的不能平复,那时的感觉是怎样?
不论怎样,绝对没有心跳。


包喜把鼠标移上了一个文件夹,选中后,边上的信息栏里显示”修改日期,X年X月X日“——那已经是三年前——他想了一想,终究没有打开。
这时候,被训回来的钟官乐呵呵地走了过来,靠在包喜的桌子上,对他说:“小包啊,看你一脸菜色就知道你缺乏运动,等下一起来打WII!”
包喜点了点头。
钟官似乎还想对包喜科普一下游戏知识,被及时而来的张裴拉回了座位。
中午吃饭,是堪比下班时最混乱的时候。小白领们各个急着吃饭,匆匆忙忙的模样就好像人类的进化倒退了几亿年。十一层的野人们大多早就在吃饭时间前找着各种理由离开了,小领导也不管,因为他走得最早。
包喜呆了太久,等到了吃饭的时间才发现周围的同事都已经不见了踪影。电梯也没赶上,他只能一个人孤独得等在电梯口,发着呆。
这时候,不远处安全通道的门打开了,踏进了一双穿着大号运动鞋的脚。他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靠近包喜。
傻呆的包喜望着电梯上不断往下的数字,心算着要等到它再次上来再下去还要多少时候。等到他似乎听到了身后重重的呼吸声,正想回头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嘘,别说话。”那个人说。


13 镜口罩行色诡异的人,不一定就是跟踪狂
包喜的嘴巴被紧紧捂住,不停抗拒的双手也被扣制。他连拖带拽被蒙面人拉到安全通道处,封住嘴的皮手套也被鼻子呼出的气整得潮漉漉,怪难受的。
蒙面人贴近包喜的耳朵,用极轻的声音说:“别怕,是我。”
包喜一边看着对方的眼睛,大脑一边高速旋转着。
“ALEX?”他怔怔地问。
面前的蒙面人一层一层地撕去伪装——拿下围巾,墨镜,口罩,手套后,露出了一张不多修饰玩世不恭的脸——李皑礼。他不停甩动手套,把它当作扇子一样扇着风:“要找到你可不容易啊,”他的额头上停留了一些细细得汗珠,补充“还有,你们这中央空调温度也调得太高了吧。”
包喜二次近距离接触偶像,依旧难掩心中的激动。ALEX邋遢的形象在他心里也是那样的伟岸高大。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指你不能来……上次没有空,这次你能不能帮我在每本相册上都签名啊?我还想合影,我这去拿照相机……”包喜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一切,摆出要离开取相机的姿势。
“喂喂……”李皑礼拦住了,嘴角有些抽搐:“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他上下左右观察了一下周围,庆幸着这里没有摄像头。那小气的侄子……自己不就说了想带他去非洲拍照的想法,就把他列进了黑名单,千方百计要阻扰他来找这奇才。所幸老天开眼,功夫不负有心人。
不过,还是要长话短说,不知道神出鬼没的侄子就会从哪儿冒出来。
“我想带你去非洲。”他收起脸上了玩意,认真地对包喜说。
非非非非非洲!?
包喜最远也只去过常州,现在竟然要去非洲?还是和ALEX一起——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了!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好似听到了飞机的马达声和热辣的打击乐声,土著人欢乐地围绕着他群舞。
最最重要,他可以向当年的ALEX看齐。这意味着他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顿时,热血沸腾,浑身骨头都在嚎叫。
非洲,是那样的令他向往。
包喜欣喜若狂地拉着李皑礼恨不得马上回家打包直飞非洲,可再次被李皑礼档住:“我也知道你要去,但是先要得进过李力行的同意。”
李皑礼这次的目的本来就是要把难题扔给包喜——自己和李力行去说,他绝对不会放人,连普通的会面也不给;要若是包喜自己去说,这事可能容易成功。
包喜皱了皱眉头,问:“和他有什么关系?”
李皑礼解释:“去那里总归不是一朝一夕,得呆段时候,要经过你公司的批准。”
李皑礼心中暗想,要他不同意,别说你去不了,连我也要被禁足——这小心眼又没良心的狼崽子,果然是他爸带大的。
大哥,你教导有方了。
“总之要得到他同意。”李皑礼再次强调。
看到包喜沉默不语,他再次把一身行头背到身上,武装完毕,告别后偷偷摸摸准备离开。没走几步,又转过头走回来,问:“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包喜,”包喜回答,他思索了几秒后也想到了什么,问:“要怎么联系你?”
李皑礼笑着转过头,回答:“搞定后自会见面,再见,包喜。”

包喜再次回到空荡荡的十一层等着电梯,心里充满了百般疑问。
叮,电梯门打开,里头竟是李力行——他一脸不爽,身体往前倾,一副杀到十一楼来的模样。面对单独一人的包喜,他才停住了前倾等着包喜跨进来。
包喜收回了惊愕的表情,踩进电梯。
“他走了?”李力行按了一下B1键,问电梯里唯二的包喜。
包喜还介怀着上午那不清不楚的对话,楞看着李力行的脸,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恩”了一声作为回答。
等电梯的时候很漫长,坐电梯的时间却很短暂。一问一答又无声的功夫,电梯已经从十一层降到了地下一层。
门一开,李力行就径直出了电梯,走向自己的车。
包喜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跟随着他一小会儿,确定李力行不会主动开口后,说道:“我想和ALEX去非洲。”
李力行停了下来,把手随意地塞进口袋里,背对他:“我说过了,合同……”
“我也说过了,钱我会想办法,”包喜的态度很明确。
李力行没有表态,塞进口袋里的手握成拳,一言不发朝车的方向走去。
包喜对他这种不说话的态度很来火,火头一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再次回过神来已经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还纠缠地说着:“你要是不说话,我就这么跟着你。”

从前他不爱说话还觉得他挺酷的,现在依旧如此,就让包喜不免觉得厌烦他这种死样怪气的态度。车上的俩人没有交流,只有包喜按手机键盘的声音。

他们来到了家普通的中式餐厅,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前面那个潇洒随意,后面那个大摇大摆——看来包喜打算走耍赖路线。
面对面的坐下后,李力行打开菜单后点了一个商务套餐,包喜上看下看就是没个决定,花花绿绿的图片都吸引不了他的目光,最后,鬼使神差地点了——“秘制大肠饭。”
等到菜都上齐了,包喜才知道后悔。看着李力行面前一组精美的套餐,再看看自己面前孤零零的一碗秘制大肠饭……
有些人吃到自己讨厌的食物后,就会直接把它打入冷宫再不食用;而还有一些人,在把它打入冷宫后又会或健忘或好奇,再点来尝尝——也许结果仍旧是讨厌。
包喜就是这种人。

大学的食堂供应大肠面,包喜总是经不起那浓油赤酱的大肠诱惑,会点来尝,可没尝第二口就受不了那多多少少带着骚味的大肠。多数情况,对面的李力行会把自己的午饭和他的交换,以“浪费可耻”的理由。之后,包喜就会非常高兴地观察着李力行吃面时那五颜六色的表情——以至后来,故意点着大肠面原封不动地跟他的午饭交换。
“我很想吃,可是有怪味。”他总是那么人畜无害。

所以,今天,包喜的毛病又犯了。
他看着碗里那排列整齐的大肠,怎么动不了筷子。偷偷看向李力行,只见他早已开动了,面无表情地吃着包喜羡慕不已的食物。
今时不同往日。包喜吞了吞口水,屏住呼吸塞了一块大肠到嘴里,没有怎么咀嚼就吞了下去。骚味没有想象中的不可忍受,秘制酱的味道美味至极,又香又滑的口感让他忍不住再吃了一口。
天……
包喜用筷子把饭搅拌了起来,让酱汁均匀地和米饭混合在一起。香味扑鼻而来,油光光的色泽叫人食欲大开。
李力行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进了眼里。和他的同桌人前后强烈反差不同,他始终保持着气定神闲地用餐。
吃得爽快的包喜大气地叫来了服务员,埋了单,连李力行的那份也埋了,最后还神气地说:“不客气。”

看来一碗大肠饭让他忘了很多事。


14 为毛WII版的太鼓达人还是要用按的
吃完午饭后气氛又变回沉默,一路无话回到公司。还好路途很顺畅,否则的话……长时间的这样下去,谁都受不了。
电梯停在十一层后,包喜松了一口气。可他还不死心,认认真真地说:“我上好班后还会来跟着你,直到你让我去非洲。”只不过他不晓得,他那点坚定的程度,在李力行看来只是牛皮糖一样一点杀伤力都没有——除了粘牙。就在电梯门就要合上的时候,李力行却按住了开门的按钮,对着目瞪口呆的包喜说:“我有事找张裴。”
包喜只能硬着头皮再与李力行同了一段路,直到看到正在打WII的张裴和钟官,他好似见到肥肉一般猛跑了过去。
张裴见到这两人跑来,多少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于是找了个理由,和李力行到了茶水间里。
大概描述了一下情况,李力行一脸“接下来怎么办”的表情看着张裴。张裴心中大骂李力行活该,又可怜他长成这样大家都有责任,只好建议:“不如就让他去吧。”
“不行。”他拒绝得倒毫无迟疑。
张裴语重心长地说:“表弟,你以前线放得太长,现在要收也得慢慢收啊。”
“可……”李力行靠在墙上,手交叉在胸前,一脸不愿意。
“你也看得出包喜他其实很怕你吧?”张裴倒了一杯热水,劝导着。
李力行又不接话,黑着脸站在一旁。
“行了,知道你不爱开口,这个事就让我顺水推舟好了。”张裴苦笑,帮他也是间接地帮了自己。

再回去,钟官正在打生化危机,包喜呆在一旁拿着马克杯看着。屏幕里的主角穿梭在丧尸之中,动作灵活枪法高明——他的控制者钟官一脸镇定,完全不被阴森的音乐灰暗的画面所干扰。
“爽……”一连过了好几关,钟官才扭了扭脖子,呼出一口气,“小包你打不打?”
包喜放下手中的马克杯,接过白色的手柄,正打算开始的时候,张裴插话:“不如老板你也打一打?很好玩的。钟官,找一张对战类的出来。”
钟官欣喜若狂地找出一张碟,举在手上,“太鼓达人吧,虽然WII这版竟然还是要用按键有些可惜,不过还是最适合男女老少一起玩……”
李力行看到那花花绿绿的可爱系盒子,想也没想就说:“不打。”
张裴顾不上去安慰受伤的钟官,拉着李力行西装的袖口,使劲得捏了一下,他额头上也爆出浅浅的青筋:“要不让钟官换一张WII
SPORT,对打网球,谁输谁答应谁一个要求。”最后几个字已经是咬着牙硬憋出来的,使着的眼色渐渐变为威胁地狠瞪。
包喜清醒过来,眼神烫手:“来啊李力行!来打,要我赢就让我去非洲!”
张裴的嘴唇无声地说着“一定要输”的字眼,把手柄交到李力行的手上。
比赛一局定胜。
屏幕被分为左半边和右半边,左半边是选手包喜,他一头乱发,随便地套着毛衣;右边是选手李力行,他脱去了外套,穿着衬衫,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包喜发球,力度普通,速度普通,李力行也回了一个同样的球。一来一回,又一来一回,好像白开水一般——大概是因为两人正在上手中。
最后以李力行挥拍太慢,输。15比0。
二次开球,包喜还是用慢吞吞的力道发球,可没来回两次,李力行突然发力,用前方队员打了一个快球,让他没有来得及跑,输。15比15。
第三次,包喜再输,15比30。
第四次,他扳回一局,30比30。
……
最后,比赛进入了白热化,谁也不肯放过谁——这两人认真的劲儿,着实让边上的钟张二人瞠目结舌。
李力行解开了纽扣,拉松了一些领带;包喜则把毛衣的袖子卷到了手肘。
对他们来说,这已经不是一场比赛了。
DEUCE——平手后,连赢两局者是最终赢家。
过于紧张的包喜发球两次失误,他深呼吸之后,发了一个快球——李力行之前有把快球打出界的记录,这虽然不厚道,可是,球场如沙场。
李力行竟然接到那个球,而且打回了过来,包喜来不及反应,球已经二次落地了。
完了,再输一次,就完了……包喜拿起马克杯,喝了一口水。拿杯子的手,不受控制地抖着。
张裴趁着包喜休息之时,又连连给李力行甩眼色——可不知道他究竟装傻还是真傻,除了呼吸有些急促外,还是一张糨糊脸。
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只要李力行再赢一次,包喜就去不成非洲了。
他的回球次次至凶至狠,让包喜只能守不能攻。就当包喜露出一个破绽,大呼完蛋的时候,李力行大力挥臂,撞到了包喜的马克杯。
马克杯顷刻粉身碎骨。
包喜趁着混乱赢了一球。
再次DEUCE。

包喜蹲下,为壮烈牺牲的杯子悼哀。李力行则淡淡地说:“我会赔。”
也不知道是李力行内疚或是因为手臂隐隐的痛楚,他然后的表现都不尽如人意,别说进攻,就是防守都捉襟见肘。
结果,包喜赢了。

“按约定,你要让我去非洲!”


15 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都高。

对了,其实包喜和李力行一样都是金融专业的,只不过包喜学无所成,反而爱上南辕北辙的摄影罢了。还经过了某位老师的引荐,参加过一次全国性的摄影比赛。
最后照片获奖了,是三等奖,乐得包喜合不拢嘴。那是他初中聚会时拍的,春暖花开,各个笑若桃花。包喜指着照片里的一个男生对李力行说:“这就是阿干!”
李力行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这一个很普通的男生,穿着素色的外套,笑得很浅,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包喜脸一红:“他是很好的人。”
“恩。”李力行低声答应。
其实知道老师要为包喜报名摄影大赛的时候,他曾神神秘秘在电脑里翻了好半天的照片,才不情不愿地选出了这一张。
“就这张,别的我不舍得。”他说。

后来,包喜组了一个摄影社团,人气很萧条。除了每次都会来的副社长李力行之外,同一张面孔见不到第三次。
社团活动多数是三三两两的社员,外加一个意气风发的社长在学校里东拍拍西拍拍,李力行则会坐在不远处看书。
有院或校活动的时候,他们才会变得吃香——虽然多数也是打下手。
包喜为运动会挂过横幅。他站在扶梯上,艰难地伸着手要把绳子穿过树枝。扶梯被他的动作弄得摇摇晃晃,非常不稳。在他边上的女干部也没来帮着他,只顾抱怨他的动作太慢。
包喜重心往向一边,以至扶梯的一只脚已经快要离开地面。
还差一点……他好不容易把横幅的绳子绕了过去,却没有发现现在的情况非常不秒——支撑点几乎全在扶梯的一只脚上,他整个人摇摇欲坠,双脚开始颤抖。
完蛋了。包喜闭起了眼睛,准备接受大地的拥抱。
“当心。”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只大手按住了失去平衡的梯子——迟来的李力行救了他。
可是好不容易挂上的横幅却整个都从树干的另一边被拉了过来,拖在包喜的头上,挂在李力行的肩膀上。
两个人被丝质的横幅盖到,脸都被染红了。
包喜见到他,露出了笑容,把他身上的红绸子拉了过来,捏手里:“嘿嘿,来了啊?”他傻笑。
李力行冷哼, 瞪了边上的女干部一眼。
包喜打算从梯子上爬下来,把横幅整理好再挂。可当他爬了一半的时候,手中滑溜溜的绸子又掉了出来,他再一次不幸地踩到了。脚底一打滑,还是从梯子上摔了下去。那大红色的横幅,又像花瓣一样散了开来。
还好,这一摔是摔在李力行的背上——痛的也只是被压在下头的人罢了。
梯子被包喜踢倒,狠狠砸在无动于衷的女干部身上。
对了,那个梯子哟,还是不锈钢的。

是了,自从李力行答应包喜让他去非洲后,包喜的血液就不停地在沸腾,椅子好像也变得火热,让他坐不住。打了一个电话给包妈妈,告诉了她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没想到包妈妈却泰然自若,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钟官调侃道:“小包啊小包,你这一去,回来的时候菜包就变成蟹粉汤包了。”
李皑礼在下班的时候冒了出来,不同上午的偷偷摸摸,现在脸上是藏不住的神采奕奕。
“小包包,以后要多多关照。”他衣着怪异,胡子还是没有理干净。
神出鬼没的还有李力行,自中午一战输了之后,就消失了。现在他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十一层,手中还拿着一张合约,把它交到李皑礼手里,
“签了。”他冷冰冰地命令,声音里的凌厉杀伤力极强。
先前油腔滑调的李皑礼瞬间收回了所有的胡闹,接过合约——果然,这是一份卖身契,就跟他先前想得一样。
把ALEX签到自己麾下,现在可算是双赢。
“侄子……”李皑礼祈求地看向李力行——他知道自己早就没有任何合约在身,也不喜欢被牵制,这张合约完全是为了那个包喜。
“不签你别想走。”李力行的表情看起来一点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你……”包喜什么也看不懂,就觉得李力行是挖着圈套要ALEX跳,正想理论,却被ALEX拉住。
“我签就是了。”他说。
从包喜的写字台上抽出一只黑色水笔,李皑礼洒脱地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大名——这一签,就把自己签死了好几年,他恨得直咬牙。
“包喜,明天就带好护照啊什么,带你去办签证。”李皑礼说。
李力行把合同拿过来,满意地看到上头那签名的落笔用力地快把纸划破,说:“不用,我会带他去。”

包喜一到家,就把自己房间的抽屉一个一个拉了出来,一边翻找一边高声问道:“妈,我的护照呢?”
包妈妈在客厅里嗑瓜子看电视,没好气的回答:“问你爸。”
“爸……”他急忙冲到了厨房,用盖过托排油烟机的声音问:“我的护照呢?”
包爸爸正在炒青菜,油一热就把菜下锅,噼噼啪啪好不热闹。
“壁橱第二格。”包爸爸熟练地翻炒着绿油油的青菜,回答。

饭桌上,包喜有意无意地屡屡提起“要去非洲”的话题,但是无论如何爸妈都没有接,直到后来,包妈妈才提起。
“对了,包喜你什么时候去?”
包喜好似等着发点心的小孩终于等到了心仪的小点那般高兴:“大概下个礼拜,签证一发下来就去。”
“去多久?”包妈妈挖了一口饭。
“一个月吧……”包喜还想说什么,却被包妈妈打断。
“老包,我们下礼拜去西欧十一国玩吧?我的假期就要批下来了。”
“西欧十一国?上次不是去过了?”包爸爸摸了摸有些花白的头发。
“上次跟团去的,这次自己去,可以多玩一会儿。”包妈妈挑了一块五花肉,塞进嘴里。
“那就别十一国,挑几个咱喜欢的国家呆上几个礼拜……”
眼看,包喜再次被无视的时候,包妈妈对他说:“家里钱不够三个人的保证金,你自己的保证金自己想办法。”

包喜晴天霹雳。
夜里包喜躺在床上,掐着手指算帐户里还剩多少钱,再加上这个月的工资……明天去财务处申请透支三个月的工资,应该能解决了。
恩,就这样,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16 缩紧裤腰带?可是我连裤腰带都买不起了啊!

次日,包喜一大早就在财务处门口等着,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等着工作人员上班。
“你要透支三个月?”那个工作人员看起来很吃惊。
包喜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对着电脑屏幕说:“对普通员工来说,这是可以的,不过,你是新人……”
包喜吃了一惊,焦急地问:“那怎么办啊。”
工作人员有些可怜他,说:“透支一个月还是可以的,如果要透支三个月,就要经过老板的同意。”
李力行啊李力行,哪能艰难险阻里都是你的身影。
包喜一番斟酌后,拿着一个月的钱后离开了。
计算着帐号里的钱和手头上的钱,来来回回还差一部分。李力行那,他不打算再去,与这人的交集如此就好。但是剩下的那部分,该怎么办呢……
拿着饭盒到了餐厅,打了一盒满满的炒面,却食不知味。
这炒面能卖多少钱?
钟官走了过来,向包喜打招呼的时候露出了手腕上的新表。
这表能卖多少钱?
张裴拉出包喜边上的位子坐下,他新衬衫的袖口上缝着一个PEI。
这衬衫能卖多少钱?
这椅子能卖多少钱?
完了……

包喜抓了抓本就很凌乱的头发,现在,从他的眼里看出去的世界,都被定了价格贴了标签。
钟官看出了不妥,问:“怎么了?”
包喜把事情说了一遍——不说还好,一说更觉得郁闷:好不容易可以跟ALEX去非洲了,却交不出保证金。
钟官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心疼地说道:“还差多少?”
包喜说了一个数字,相当于钟官一个半月的工资。
“我能借你一点,还有一些你再想想办法吧。”钟官拍了拍他的肩。
包喜红着鼻子,说:“钟官,你真是我的大哥……”
钟官也哽咽了,答:“其实,我早就把你当弟了……”
张裴看戏似的看着这两人肉麻的桥段,拿出香烟正想点,却看到了墙上新挂出的“禁止吸烟”的标识,只得悻悻收回香烟。
“对了,包喜,吃完后老板让你去找他。”张裴说。
开始对炒面进行扫荡的包喜轻应了一声。

忐忑地他一边想着挨下来的钱该怎么办,一边就来到了顶楼。
要不把老相机卖了?
不行,一卖不了几个钱二自己也不舍得。
要不去典当?笔记本啊什么的也能得到几个钱。

想着想着就踩进了顶楼。与十一层的大理石地板不同,这里的地板铺上了高级的地毯。
他来到头顶粉色假发的助理那,说:“我来找李力……李总的。”
助理正在整理着档案,看到来的人是包喜,就没好气的回答:“拿好护照,李总已经在车库那等你了。”

包喜走在光线不足的车库里,寻觅着那辆黑车——他记不清车位到底在哪,只大概记得方向。当他走过一条走廊时,突然射过来一具光束——是李力行那黑色保时捷的车灯。
没人知道其实他早就等在那里了,无声地把包喜来来回回寻找车的过程都看在眼里,直到越来越接近的时候,才打开了车灯。

即使不是周末,办理签证的人还是很多。李力行停好车,拿过包喜手里的护照,就走进人潮里。留下包喜傻站在原地,无趣地找了一个空位坐下继续纠结钱的问题。
看着长长的队伍以为会等上很久,没想到不一会儿李力行就回来了。包喜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这么快?”
“恩,”他点了点头,简单的解释:“认识人。”
“东西呢?”
“等五个工作日。”
回到了车上,李力行变魔术一样拿出来一个盒子,交给了包喜:“还你的。”
包喜打开一看,是一只普通的白色马克杯——从里到外,都是白色的。
这就是他们全部的交谈,客气,陌生,恭敬。
然后又是安静地去体检,为去非洲准备。
包喜的唯一娱乐就是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他的眉头时不时会皱一下——也许还在考虑保证金的事。

回到十一层,他像是重生了一样松了一大口气。他不晓得在如此尴尬压抑的氛围下李力行还能看似很轻松,难道他不难受?
打心底来说,包喜还是有点怕李力行的。
对了,别忘记虚伪是他的本面目。

回到公司,他拿出那白色的马克杯,放到桌子上。
钟官见了包喜,悲情地大叫:“小包啊,去了非洲千万别乱性,乱性也要带套子啊。”说着,他把笔记本电脑递到包喜的面前,上面是一条某A字打头免疫系统毛病在非洲某国的相关新闻。
张裴从电梯里走出了,见到钟官大呼小叫的样子,曲起手指敲了他脑袋一下:“有病,是去工作的。”
中午的时候,李力行的助理来到十一层,和李皑礼一起。
只见李皑礼哭丧着一张脸,向包喜说:“这次出行还有一个小队跟着,公司指派的。这次出去算是商务旅行,一切公司全包。”
“公司全包?那么保证金呐?!”包喜兴奋地问道。
李皑礼不同包喜,垮下脸说:“当然也包在公司那里了,我们要做一本关于非洲的旅游特刊。”
李皑礼看着包喜高兴地手舞足蹈,有些悲伤——要知道他刚刚又签了一张黑合同——一张要保证包喜在非洲身体和心理都不能受伤的合同。敢情原来这次自己是去做保姆的。要知道,他最讨厌被人牵制了。

这时候张裴飞过去一条短消息:表弟,你欠我一个人情。
李力行的消息也回得快:欧版PS3已到你家。
张裴又发了一条:上次的表我很喜欢。
李力行回:表也是回人情。
这表兄弟二人,从来不说谢不说客气,只以欠债还钱为准则。

17 让你等你就等呗。
时间飞逝,岁月如梭。
为包喜默默奔走了好多天的李力行终于可以欢送包喜一行人了。这些天的无言以对也让包喜渐渐习惯了他的作风——其实以前也差不多,只不过包喜会一个人瞎掰,看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作为回答就会高兴。
清早五点,天微亮。李力行就来到了包喜家楼下。是的,就是今天的飞机了。
看到包喜一个人拖着大箱子从电梯里走出来,李力行有些小吃惊——依旧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对黑眼圈怎么也遮盖不了他脸上的兴奋无比。不就是一次商务旅游,需要这么夸张么。
不晓得是为了什么,包喜突然多起话来。
“我昨天怎么都睡不着,然后索性就看起碟来……看啊看啊就打瞌睡了,发现已经三点了。我怕一睡就醒不过来了,猛喝红牛,找出咒怨来看……啊,看得我完全就清醒了,想当年我们一起看的,吓得我不敢睡觉不敢上厕所不敢走夜路……”
好久违的“我们”,对着语无伦次的包喜,李力行一个人偷着乐。
包喜还在不停地说啊说——大概是红牛的威力吧,他的眼睛通红,却怎么都不犯困。大脑高速旋转着,把所见所闻都毫无保留地进行着输出。
“我爸妈昨天已经到了爱尔兰,还给我传了图片,真搞不懂他们年纪一大把了怎么精力还是那么旺盛。”
“哇,你看前面那个车,怎么开车的。”
“这个牌照自己写的啊?88888,好多洞洞。”
“太阳出来了!”随即他拿出了单反按起了快门。
咔嚓咔嚓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突然而来的反差,没有让包喜感到任何别扭,反而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不停说话的自己和不太说话的李力行,这样的重组,让他忽而想起了一些事情。
只有这个不能说出口,他闭紧了嘴。
为了掩饰,他逼迫把注意转到窗外的风景。只不过,越是不去想,它越是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李……”嘴巴好像不受了控制,蹦出了一个字,他赶忙捂上自己的嘴。
“恩?”李力行还是听到了,他用余光看向包喜。
“没什么,笑一下。”包喜举起相机,遮盖了自己的脸。
用相机真是好,不但可以把自己藏着还可以看到别人。

正逢收费站,车停了下来。李力行转过头,其实没有表情。
可包喜却固执地认为,他那的确是在笑。
照片定格这一刻。

跟随小组早就到了机场,拿过包喜的护照,机票,行李,忙乎起来。包喜被指派到一个角落的座位坐好。顿时精神额放松,使他倦意连连。
李力行拉过李皑礼又交代了好几句,听得李皑礼的脸又白转绿由绿转黑才放开他,走到了包喜身边,坐到他的边上。

清早的机场内,来往乘客脸上都是浓浓疲态,哈欠不断。就算坐在休息位也不放松,半睁眼地打瞌睡,耳朵警惕地听着广播声。
包喜却可以闭起眼睛睡着,还很安稳很沉。
他们坐在角落里,前面的一根粗大的柱子遮住了他人的视线。李力行靠近他,近到可以听到他轻轻的鼾声,看到他的鼻子一抽一抽,还有微微张开的嘴。
再次如此贴近后,他突然舍不得了。
就是这次的小别和当初的一别就是两年有着天壤之别,可他还是舍不得,心里憋了一股气。
他又贴近了一些,挺立的鼻子擦到了包喜的脸。
这次可以闻到他的味道,除了肥皂味,还有温热的体味——他真舍不得了。
过去的线的确放得太长,就是被线牵制,鱼儿却什么都感觉不到,还是可以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
李力行有些恶作剧地用鼻子狠狠地摩擦着包喜的脸颊——他很放心,只要包喜睡着了,你该担心的是如何把他叫醒。
依依不舍地离开后,却对上了包喜圆滚而乌黑的眼睛。
这一怔,两个人都久久回不过神。
远处传来同事的唤声,叫回了包喜的神:“包喜,走了,登机了!”
包喜跑向随行小组的方向,跑出了好几步后,跑回来,对李力行说:“谢谢,”接着又跑了过去,没几步,又转了回来:“等我回来,有事跟你说。”
他已经想起来了,当年不联络的真正原因,他也想起来,那个文件夹里的照片,他还想起来,那些时光里自己永远冲不破的答案。
还有怎么都开不了口的话。
可怜的李力行哟,还没反应过来。


18中午抱怨热的人就是晚上抱怨冷的那个

气势宏伟的大金字塔周围,是望不到边的沙漠。广阔而寂寥的沙漠上,刮来一阵燥风,伴随着火辣的太阳,折磨着远道而来的那一群人。即使非凡的热气扭曲着眼前的景观,参观金字塔的游客也不畏酷热。他们大都穿上了当地的服装,想要隔离一些烈日的焦烤。
一只手从严实的布衣中伸了出来,接着是另一只手,随后他把连着衣的帽子也从脑袋上卸下,露出了一张亚洲面孔。
他举起相机,悬空按了几下,发出清脆地咔嚓声。
他边上的另一人,见到他的举动,立刻伸出了手去阻止他,训:“太阳太大,你这样容易晒伤。”
此人正是保姆李皑礼。要知道,从飞机刚起飞,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包喜——从发飞机餐到遇到气流,他的神经无时无刻是绷紧的。
这叫个什么事。本来想来放松放松然后随便拍拍照,现在……李皑礼无语问苍天。

“好热啊。”包喜的手臂再次从大布衫中滑出。
“再忍忍。”李皑礼用衣袖揩过他的额头,再次把包喜裹了个密实。
谁说这次是商业旅游?这次明明是地狱之旅。
上飞机后不断昏睡的包喜醒来后就像充满了电,拖了李皑礼不停地讨论摄影,还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翻出了以前的照片。
没错,他乐于和包喜交流,只不过别是在他困极的时候——你是睡醒了我还没睡过呐!
更要命的是,这次出行完全是李力行给制定的,去的一些地方对李皑礼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这都是一些被开发完善的旅游景点,不过是非洲被人熟知的一小部分。再加上随行的一大队监视的人马……想要逃脱还真是困难。
想着,他揉了揉眉间。眼前还在试图着从布衫里面伸出镜头的包喜,还有那个远在大洋彼岸却好像一直阴魂不散的李力行,都让他哭笑不得。

看到包喜拿着相机一步一步往前走,李皑礼制止了他:“别走了,前面就禁止照相了。”说着,他指了指告示牌。

李皑礼和随行人员商量,是否今晚能改在沙姆沙伊赫过夜。看似领队的一个女的立刻打了一个电话向李总询问,李皑礼忍着火气盯着她打完电话,然后张开口,吐出“李总同意了。”

傍晚,小巴士载着这群疲惫不堪的人,穿梭在曲折坎坷的山路中。被不幸分到最前排位子的包喜,一直瞪着眼睛看着车前的玻璃,冒着汗地感受车子的起伏。窗外,便是大海,可包喜什么春暖花开的感觉都没有。他双手冰凉打量着窗子结构,只要时机一不对,破窗就跑!
阿拉伯司机大叔悠闲地开着车,自由地在山路上玩着漂移,还时不时丢给包喜一个得意的笑容,惹得包喜不断用蹩脚的英语惊呼:“看路看路!”
果然,显摆不分国界。

车子从漫长的隧道里钻了出来,随之是一条美丽的金黄色的线,像卷轴一样,展开在他的视野里。
那是灯光——沙姆沙伊赫。
此时车上的游客们也渐渐从瞌睡中醒了过来,揉了揉眼,擦了擦窗上的雾气,然后不可思议地发现周围依旧灯火通明——要知道现在已经临近凌晨一点了。
车子开进了酒店,包喜趁着大家在分房间的时候,跑到了酒店外。
空气中弥漫着咸咸的盐味和腥味,如果仔细的听,还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
他抬起头,发现了比炫彩的灯光更耀眼的东西——漫天的繁星。
都是死人变得。
包喜笑了,对着墨黑的天空举起了相机。
他好像一直没有感觉到空气中的冷意,着了魔地按着快门,任由凉风吹过他已经长长了的短发。他又找回了一些感觉……越来越近了。
李皑礼走了过来,沉默不语的看了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口气,拍了一下包喜的肩膀:“分好房间了。”
包喜这才从陶醉中反应过来,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真是……这儿日夜温差很大,穿着中午的衣服出来不着凉才怪。”李皑礼看着不断哆嗦着逃进酒店的包喜说。
没有情感的夜风也刮着李皑礼的脸,让他打了个冷战。
这个包喜竟然可以毫无感觉地站在这样寒冷的夜里那么久,何况还是穿着单薄的衣服——这难道仅仅是因为迟钝?

次日,李皑礼挣扎着醒来,摸了摸扎手的脸。他的心里突然被触动了一下——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
他来到洗手间,边刷牙边照着镜子。镜子里的他面容憔悴,胡子邋遢。他伸出食指,摸了摸下巴处——那有一个凹坑,是刀疤,平常时日总是被胡须掩盖着。心血来潮,李皑礼抬起了嘴角,拿起了剃须刀。
清理后,下巴凉飕飕的。那么多年过去了,褐色的疤痕还是顽固地霸占着那里,一点淡去的意思也没有。
他再次摸上了那条疤。这次摸得很细很慢,然后用指尖轻抠了几下。

李皑礼拉开窗帘,这里的窗子面对红海。
沙姆沙伊赫是红海边的一个小城,跟灰沉沉的罗马不同,这里是个世外桃源,让很多游人,包括李皑礼,流连忘返。
不过几年前的那次,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里。李皑礼把手贴上落地玻璃,注视着金色的海滩。
海滩上多是当地人和欧洲人,偶有亚洲面孔,比如那个……那个……包喜!?
李皑礼胡乱的披上衣服夺门而出,心里抱怨着他怎么像株野草一样百折不挠。昨天他喝红糖姜茶那痛苦的表情还历历在目,怎么现在又像没事一样在下面溜达起来。
跑进电梯的时候,他开始后悔不该恶作剧地给他灌姜茶,搞到现在吃亏的还是自己。

包喜穿着白色背心大花海滩裤,小心地举着相机,赤着脚在被海水浸湿的沙子散步。一个海浪过来,打湿了他的裤子。走着走着,就走进了海里。这里的海清澈见底,竟能看到从脚趾缝流出的沙子。还有那五颜六色的鱼儿——它们倒也不怕人,还绕着包喜的脚转来转去,惹得他痒兮兮的。
李皑礼下来后又是一顿怒斥,关于“怎么不打招呼就一个人跑下来啊”之类,杀伤力不足,啰嗦有余。

哟,大叔。

一个慵懒的声音盖过了他的,从身后传来。李皑礼猛地停了下来,转过身,却只见到了晒着日光浴的裸男裸女,耳边安静的片刻后,又是海鸥的鸣叫和沙沙的浪花声。等到他再回过头想要继续,却发现包喜已经跑到了礁石边拍照了。
海还是一样的宁静,宁静地有些懒。

李皑礼沈浸了一会儿,跑了过去拉着包喜说:“想不想跟我去一个地方?”


19 改了就不是大叔特集了
“去哪?”包喜停下了手上的活儿,问。
李皑礼吞了一口口水,说:“亚历山大城。”
包喜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哪,好心人驱使下他点了点头。
他们顺利躲过了李力行安排的眼线叫了一辆车直趋亚历山大城。
据说,亚历山大城是当年亚历山大大帝在征服埃及后,感叹于此地的美丽,所以用自己的名字为此城命名。
他们的车在大街小巷里钻来钻去,没有目的地的样子。李皑礼不说话,只给了司机一个“绕城开”的指示,就歪着头看向窗外。这里还可以看到海,只不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它变得有些阴霾。车子在有些欧式的建筑中行驶着,包喜递出了镜头,不停地按着快门。
离开了眉开眼笑的司机后,他们找了一家餐馆坐了下来。李皑礼随便点了几样小食,收账的服务员老是向他使眼色。
“ALEX?”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问。
“TROY?”李皑礼眯着眼睛,不确定地开口。
那个人听到李皑礼呼出了他的名字,高兴地直点头,几乎要手舞足蹈了起来,边蹦边走地进了厨房。
这时候,包喜才恍然大悟地对李皑礼说:“你今天刮脸了?”
“恩。”他喝了一口水。

厨房里一下子跑出了很多人,有男有女,他们都拉着李皑礼的手说着什么话,划着十字。包喜只能在过快的语速中听清楚几个词而已。
菜和点心源源不断的从厨房里被送出来,包喜倒听明白了服务员口中不停重复的“FOR FREE”。
他们围着包喜和李皑礼,虽然包喜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是这样欢乐的氛围也带动了他,吃饭之余也不断傻笑。
“ALEX,这是你新男友?”TROY问。
李皑礼咳了两声,摇摇头:“是徒弟。”
TROY友好地推了推他:“你以前也说LEE是你徒弟。”
一抹伤感被李皑礼的憨笑带过:“真的是徒弟啊。”
TROY把被包喜占领的盘子夺了过来,递给李皑礼:“你试试这个,我的妈妈特地为你准备的,务必要尝尝。”
说着,边上一位穿着黑衣的妇女点着头。
这是一只馅饼,金黄色的表面上覆盖着红红褐褐的香料。被包喜切了一大块后,露出了里面粉红色的虾肉的馅儿。
“不不,我对海鲜过敏。”李皑礼推脱着TROY的好意。
“可是你以前每次来都要点一个海鲜馅饼的。”TROY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李皑礼笑着说:“那是给LEE点的,我不吃的。”
TROY有些可惜地把饼还给了盯着它的包喜。

吃饱喝足后,他们走到了街上。
亚历山大城的小道上的建筑,以白色为主。大概是因为此地的咖啡比较有名,到处都是咖啡馆。里面坐着一些高鼻梁的欧洲男女,还有一些器宇轩昂的阿拉伯人。当他们走进一条更隐蔽的小路时,周围白屋子里男人们纷纷投来了奇怪的眼神,看得包喜有些发虚——可是李皑礼却还是一直朝前走着。那些诡异的感觉瞧得包喜有些害怕,忍不住去拉了拉李皑礼的衣服。
李皑礼往周围看了看,微笑着说:“没事,是我以前玩得过火了。”

通过安静的小道,他们到达了一个被废弃的教堂。
包喜推开了教堂的大门。这里虽然没有灯,但是外面强烈的阳光可以透过玻璃照进来,连漂浮在空中的纤维和灰尘都能看清。走进了些,经过了一排又一排空荡荡的座位。这些让包喜不寒而栗——外面分明是40摄氏度以上的高温。
他转过身,见不到李皑礼。
走出了教堂,可以看到一条小路,上面野草野花横生,一副无人问津的样子。包喜走近,发现了微小的、被踩过的痕迹。继续沿着那小路走,绕到了教堂的后头,见到了他——李皑礼正蹲在了一颗树的下面,树荫为他遮挡了一些烈日。
包喜走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气氛下,让他很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原来在树根处,有一块小小的墓碑,上面没有照片,简简单单,只是写了一个“LEE”字。
李皑礼用手擦去了墓碑上的泥迹,然后闭上了眼睛,做着祷告。
他这个角度和李力行的样貌有些相像,果然是叔侄俩啊,包喜想。有些好奇这个LEE是谁,他慢慢靠近了墓碑。平静的氛围连运动鞋踩到草地上的沙沙声都显得突兀,更别说是李皑礼的手机铃声。
“喂。”他低着嗓子接起电话。
原来是同事们,一觉睡醒后发现他们不见了,急着来找人的。
李皑礼三言两语挂断了电话,轻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大概是蹲的时间有些长,他摇晃了几下才站稳。他对包喜说:“走吧,我们要赶去机场了。”

他们来从东非飞到了非洲东南部的马达加斯加,拍了一组照片,之后,去了塞舌尔。一路上,一直都给人不太正经感觉的李皑礼几乎都是沉默着的,连拍照的时候都好像提不起劲儿。

塞舌尔是一个快乐的岛国,同事们都换上了游泳衣和当地人一起跳着舞喝着酒,包喜则被海边的一只大海龟给吸引了去。
半夜里,李皑礼从床上爬起,穿好衣物,静坐了些许时候,然后打开了窗户等待天亮。预计着应该有车了的时候,梳洗了一下后准备出门。没走几步,就觉得后面有人跟了上来,回头一看,果然是包喜。
“你小子晚上不睡觉的吗?”他低吼——几乎一夜没睡,他的胡须又冒了出来。
“我在调时差,”包喜笑嘻嘻地说,“去哪?我也去。”
李皑礼摇了摇头:“那地方你不能去。”
“哦……”包喜嘴上答应着,表情上却露出了点点委屈。
李皑礼走出了几步,又转回头:“算了,跟来吧。”
他果然挺喜欢这个小孩。

20 那么就当作是大叔伪特集吧/2.0版

出乎意料,他们来到了莫XXX——那个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从车窗看出去,那些房子的颜色只剩黄的或灰的,简陋的街道上只有三三俩俩的小贩在叫卖。车停到了路边,走下了全副武装到只露出眼睛的他们。
黑色的布把他们的发色肤色都遮盖了起来,事先李皑礼也对包喜说过,劲量不要开口说中文,因为这里的乱是超乎想象的。
又经过了一条没有人烟的小道,他们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小型教堂门口。李皑礼让包喜参观一下,独自走向了教堂边上的小径里。
包喜走到另一边的小径,他发现,这里几乎是亚历山大城那个教堂的复制版本——除了小了一号。墙上有一扇窗,不同于那里,这里的窗足够低,低到包喜可以透过窗户看到教堂的里面。教堂内的座位排数,没有那里的多,除此之外,主格调都是相同的。
座位的第一排,有一位高大的黑人男子正闭紧双目,轻吻着十字架吊坠,念念有词地做着祷告。太阳光调皮地躲开了这个男子,照到他边上的座位上。
包喜按下了快门,咔嚓。

被惊动了的黑人男子闻声朝他的方向看去,把以为自己冒犯到他的包喜吓得动也不敢动弹。
“你是跟ALEX来的?”他问。
包喜听懂了,至少听懂个ALEX吧,他点了点头。
他把门打开,浅浅笑着,说:“我的孩子,进来吧。”
包喜就算听不懂,透过他的动作大概也知道了他的用意,于是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你是ALEX的男朋友?”黑人笑了,露出了雪白的牙。
包喜没听懂,不知道做何回答,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
“他是时候走出LEE的阴影了。”高大的黑人轻叹一口气,握着胸前的十字架。
LEE?别的没听懂,对这两天一直出现的LEE很好奇很在意,便问道:“谁是LEE?”
黑人又笑了:“不用担心我的孩子,LEE不是你们的阻碍。”
包喜又没听懂,只好再次点了点头。
黑人高兴地握着他的手,说:“所以,请好好地爱ALEX吧。”
这下,还没等包喜来得及反应,李皑礼就不知道何时冒了出来,黑着脸说:“SAM你在乱说什么,这是我徒弟。”
SAM以为他在害羞,调侃道:“单纯的徒弟怎么会带来这里?”
李皑礼尴尬地笑了笑:“你不觉得他和LEE很像?”
SAM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包喜:“眼神,有一些。”
包喜完全听不懂这两人之间的交流,只能从他们的神情中探究出一些什么。
SAM拿出了一把花,交给李皑礼:“今天由你替我去放到LEE的墓上吧。”
李皑礼消失在教堂后,SAM又握紧了包喜的手,认真地说:“ALEX,我可怜的孩子……愿主保佑你们。”话罢,他划了一个十字。包喜楞在他边上,听着云里雾里的话,不知如何回答。不大的教堂内安静得清冷,温暖的阳光朝健硕的SAM靠近了一些。眼前这个男人,嘴唇张张合合无声地做着祷告。他的唇时不时温柔地擦过举在嘴边的十字架吊坠。包喜朝另一个方向的窗外瞧去,可以看到李皑礼跪在一棵不那么高大的树下,一手捧了束白花,另一手覆盖在墓碑上。
这样平静得有些懒洋洋的环境,被SAM的一个词打断:“SEAN。”
已经坐到位子上犯困的包喜揉了揉眼睛,开口问:“谁是SEAN?”
黑人转过身来,手里握着那个银色的吊坠,说:“这个就是SEAN。”
包喜是懂了他的话,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只是觉得这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SEAN,我的朋友,”他走进包喜,打开了手掌,让包喜可以看到上面的英文字母——有些粗糙的“SEAN”,“是我自己刻的。”他语气中带了一些得意。
包喜看到他的脸上露的表情,复杂,温情,还有点悲伤,他突然有了些触感:“是恋人?”
SAM好似受到了打击,瞪大了本来的圆得悚人的眼睛:“不,不是的。”
包喜以为他在害羞,打趣地不断说“It’s ok ,It’s ok”。
SAM退后了几步,看着一脸玩意的包喜,深呼吸后说:“不,我们是朋友,好朋友。”他加重了语气的力道。
他们的对话有意无意运用的都是简单的单词,让英语欠佳的包喜也能流利作答,他顽皮地拍了一下SAM的肩膀,说:“我也爱上了我的好朋友……顺便说一下,他是男的。”
SAM看着坏笑的包喜,摇着头:“我的主啊,我不能爱上SEAN……在他活着的时候我已经亏欠了他许多,如今的我只能为他赎罪。”
SAM见到包喜的眉毛扭近了,还以为他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却不知道包喜是沉溺到了回忆之中。
包喜已经听不到SAM大段大段的解释着那几个偏僻的词,他开始考虑为何自己会如此洒脱地说出了从前只对李力行说过的话——容易地就好像脱了一件衣服那样。奇怪。他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向李力行说出自己感觉时的那份尴尬和心慌,可为什么如今却可以轻轻松松地脱口而出,并且是用来作为像玩笑一样的调侃?
黑人解释着解释着,却好像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给覆盖了。最后,他机械地重复:“我不爱他。”
接着他后头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包喜叨念:“我爱他。”
这样的场景有些好笑:简陋的小教堂里,一个黑人,一个黄种人,在用各自的语言毫无间断地说着殊途同归的话。
门外还有一个蹲在墓碑前发呆的李皑礼,嘴巴也同样地微微张合着。
时间总是在你察觉不到的时候就过去了,至多只会留下它的表现形式。比如,窗外的射进来的阳光又缓缓地移动了,这次晒到了SAM,也照到了包喜。外头的李皑礼终于是察觉到了时候不早了——因为遮挡着他的树荫消失了,阳光笔笔直地晒到了墓碑上,反射过来的光花了他的眼。
他站起身,敲了敲麻痹的双腿,推门走进了教堂。
包喜着急地向他跑来:“我想回去。”
李皑礼为他擦了擦脸上了灰尘:“我们这就回去。”
同事们大概已经开始找人了。
“不是,我说我想回国。”包喜说。


21 甘孜你救了我。
李皑礼以为他想家了,安抚道:“再去几个地方,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包喜猛摇头:“我现在就想回去了。”
最后,好说歹说才把他拉回了塞舌尔,然后迎来了同事的劈头训骂。之后为了避免他们再次不打招呼就跑掉,特地指派了几名长得强壮的男同事守在他们门口。
回来后,包喜变得若有所思,唯一的动作就是擦拭相机。
次日早晨,李皑礼在一次沉沉的睡眠中醒来后,发现隔壁间的包喜不见了。心想着也许他去吃早饭了,随之推开了房间的门,见到了两个睡死的同事。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再次回到包喜的房间打开了橱——他的行李消失得无影无踪;打他的手机,好听的女声说着“POWER OFF”。
他定下心来,回想了一下昨天包喜的反常,又打了一个电话。
“喂,您好,请帮我查一下这个卡号的记录……”
他报出的是李力行给他们全组的一张信用卡号,机票酒店就靠这张卡。
“谢谢。”
果不其然,包喜订了一张回国的机票,再过半个小时飞机就得起飞了。他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
“喂,侄子,你的小包已经逃回去了……”

李力行劲量把声音放平静说着“知道了”,记下了航班号后就挂上了电话。他脸上的表情暗潮汹涌,嘴唇微微抖动着。
他回来了,比自己预料地要早。究竟出国前那没有说的话是什么……说不期待那是假的。
李力行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勾了上去,旋转了一下座椅。最后他面对着窗户的方向神游起来,直到从玻璃窗上看到了自己煞是好看的表情,才慌慌张张埋进桌上的文件里。
桌上电话机的红灯亮了起来,是助理的那条线。
“李总,财务部的报告送来了。”
“拿进来吧。”
今天的助理没有带前卫的假发——因为她新理了一个光头。轻快地踩着近10CM的高跟鞋走进了李力行的办公室,却只见到了他的背影,她有些奇怪地放下了文件就鞠躬退出了。
李力行怎能让人看到他脸红的模样?他想着,摸上自己滚烫的脸。
包喜在飞机上昏睡了几个小时后被一次不小的气流给惊醒。他的心脏噗噗跳到喉咙口,耳边也有几位女乘客的叫嚷声,他失态地抱起了头,等待着气流过去。
飞机慢慢恢复了平稳,包喜把在摇晃中掉到地上的杂志给拣了起来,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隔着走廊的一位银发老太太温柔地对着他笑。
“你好。”包喜点了点头,勉强地笑着,晕机让他很不好受。
“果然是中国人啊。”老太太有些惊喜。
国际航班上的肤色可算是五颜六色,就是亚洲面孔也不一定就是中国人。
包喜突然觉得他的头痛好了一些,有些放响了声音抱怨到:“刚才的气流真是吓人啊。”
老太太又笑了:“还好吧,其实挺常见的。”
年纪一大把却遇事不慌的她让包喜瞬间红了脸,他尴尬地笑着,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椅子的手把。
“好像挺着急?”老太太问。
“恩,我要回去表白。”包喜心直口快的就说了出来。
“现在这么急,为什么当初不早说?”
空姐走了过来,为刚刚的气流作着道歉,然后体贴地送上饮料。包喜要了一杯可乐,老太太要了一杯白水。
“因为忘了……”包喜又飞红了脸。
“忘了?时间一长,连可乐都没气咯,”老太太喝了一口水,故意吓唬他,“就怕没拿稳,连没气的可乐都喝不上了。”
“我……”包喜憋了一口气,接不上老太太的话,心里却莫名的扑通扑通乱跳——他有些怕。
老太太看着面色泛青的包喜,抱歉地笑笑:“别放心上,要没了就花钱再买。”

本来打算要去接包喜的李力行被突然到来的公事绊住了,等到解决后已经晚了俩个多小时。他发了个短信问张裴包喜有没有回来,张裴回消息说他连包喜要回来的事都不知道。
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他在确认了飞机安全到达后终于没有忍住,拨通了包喜的电话——可笑的彩铃也能让他的手激动地不停颤抖。
电话通了,那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和嘈杂的音乐,他说:“喂?”
李力行快速跳动的心脏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立马平静了下来,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开口:“你好,请问包喜在吗?”
男声里带了一些戏谑:“谁是包喜?”
“就是这个手机的主人。”李力行暗道有麻烦。
“哦……”电话那头的人拖了一个长音,“XX路XX号,君X大酒店,你来吧。”

包喜迫不及待地下了飞机,拖着一个大行李箱,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打开后的第一条消息就是:“包喜,我今天结婚,你来吧。”
他在机场傻站了许久,因为那条消息来自阿干。

拖着行李来到了酒店,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后开始喝起了闷酒。
整个大厅被布置成了藏风——因为新郎新娘都是西藏人,鲜艳的颜色,强烈的视觉对比和一般的婚礼非常不同。来来往往的客人大多也穿着藏族的礼服,顶着华丽的头式。
酒席中汉族人不多,只有包喜和他同桌的几位。
他几杯下肚后,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子靠了过来,邪笑着给他灌酒:“你是新郎那边的?”
包喜已经有些晕了:“我是新郎的初中同学。”
“真巧,我是他大学同学。”这个男人穿着高级的西装,可是脸上却是那样的轻浮,很不协调。
包喜的脑子昏昏涨涨,又喝了一杯酒后说:“我……喜欢他……”
西装男还是笑着:“这真巧啊……”
后面的话包喜就没有听到了,因为他醉倒了去。唯一记得的是,他好像听到了手机的铃声。

李力行赶到了酒店,看到大厅里的一张新人海报,心里明白了几分?——这是包喜口中的那个阿干的婚礼。
海报上的粗犷男子穿着藏服,皮肤黝黑,头发有些天然卷。他腼腆地笑着,正下方写着:甘孜尼玛。

李力行走进大堂,见到了一个藏味婚礼——周围的人说着藏话,穿藏服,女人走过他身边时,头上的饰品还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扫了一眼,他很容易就发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
那个男子尖脸薄唇,手撑着下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凡之气。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从李力行一踏进这个会场之后就注视着他了。
当然,李力行也注意到了他身边那个趴着睡觉的包喜——他乱糟糟的头发实在是一个显眼的标识。

李力行劲量掩饰着自己苦笑的表情走向他们,接过包喜。
西装男诡异地笑着,对他说:“醉成这样就别回去了,我跟这里老板认识,给他开了个房间,先睡一觉吧。”



22 转折啊,这个是转折!
他其实可以把包喜送回家的,可私心作怪,听从了西装男的建议,把包喜带到了楼上的房间里。
把包喜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后,李力行靠近他,突然脑袋一热,为他解开了上衣。他有些凉的手指划过包喜温热的肌肤,引得包喜不舒适地扭动着身体,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李力行吓了一跳,收回了不安分的手指,确定了包喜的确是睡着了,才又把手指伸进了他的衣服里,故意捉弄他。
他肚子上的皮肤手感很好,细细滑滑,手指一掠过,肚皮上会有起伏的反应。李力行想,再上面的手感是如何?想着想着,手慢慢爬到了上面的两点。
李力行本来只是想恶作剧,可手指碰到了乳 尖的触感后一股电流传遍了浑身。他咬着下唇收回把手收回了一些,不一会又迷恋地爬了上去。
此时的包喜平稳的呼吸着,不再扭动,大概是因为李力行的手已经被捂热了吧,只是不时地会呻 吟两声。
李力行见到他这样享受的模样有些来气,狠心得捏了他的乳 头一下,痛得包喜瞬间张开了眼。李力行一个激灵,迅速收回了手。
包喜的眼睛无神地转了转,手很自然得勾到了李力行的脖子上,往下一拉,嘴巴贴上了他的下巴,啃咬起来。
李力行却推开了他,还没来得及问他“干什么”的时候,嘴巴又被包喜堵上,用他的嘴,单纯的碾着。
李力行的嘴巴被他一个撞击,好像是出了血,腥腥咸咸的。他成功地挡住了想要驱入的舌头,反侵入。
就在两人吻得激烈的时候,理性回到了李力行的脑子里,他再次狠下心来推开了陶醉的包喜。
包喜的嘴巴被吻得红红肿肿,在李力行摸清情况之前就露出了像小狗一样的眼神:“……喜欢你……我喜欢你……”
理性是什么,几钱一斤?
李力行把他拉了回来,更猛烈地吻着。时机成熟后,朝他的脖子攻去。
空出嘴的包喜像念咒语一样的反复念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当李力行去脱他衣服的时候,包喜哭了。
“别结婚好么,我喜欢你啊……”

一切的欲望付之东流。
短短几个字,如倾盆大雨一般倒在了李力行的脑袋上,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的。
他笑了,终于笑了。还以为自己守的云开见月明了,结果还不都是一样。李力行啊李力行,你怎么可以像个姑娘家一样幻想了那么多年?他猛笑了起来,肩膀也不停地抖动着。

失去怀抱的包喜抱起了被子,不停磨蹭,又睡了过去。
事情本来就应该结束的,你又何必要坚持到现在?他嘲笑完自己的意淫后他开始鄙视起自己的无功之劳。
就这样吧,包喜。

他穿好了衣服,走到床边,大概是最后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着包喜——这家伙都开始留口水了呐。
你这样就好。

披上西装后,他轻声地关上了房门。
走之前路过大厅的时候,本来热闹而嘈杂的氛围完全变了,变得乱哄哄的,还夹杂了男人的怒骂和女人的哭泣声。
藏族传统?他耸肩,走进了车,余光扫到了另一辆车上的驾驶者是之前的西装男,路灯照亮了他得意的脸。副驾驶上还坐了一个人,没有亮光,看不清。
翌日,包喜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好不容易回想起昨天是来喝喜酒的,被灌醉后的记忆就像是消失了。
头痛加上浑身肌肉酸痛,包喜吃力地坐了起来,支撑床的手碰到了一块硬邦邦的布料。
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做梦了,梦到和李力行做 爱了……高 潮之后场景却变成了当年的树荫下,对他说着:“我要结婚了。”
包喜脸红地摸了摸挂着泪痕的眼角。

对了,今天一定要去表白。
是的,他喜欢李力行。
去飞机场的路上,他熟悉的感觉令他回想起当年那一个话唠一个闷蛋的组合。不知不觉,话唠在重要关头,总期盼着闷蛋出现。话唠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闷蛋有了奇怪的感觉——他会开始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比如偷拍闷蛋。就当他试图着要表白的时候,闷蛋却对他说:“你别再喜欢那个男同学了,很奇怪。”话唠这才反应过来,又羞又恼躲了两年,直到闷蛋再出现。
只可惜后来话唠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年要躲的原因,只记得要躲好。对了,其实话唠离开闷蛋后开始有了一个习惯,就是只打消息不发送——没有了闷蛋,他只好在手机里假想了一个闷蛋。
再后来,话唠终于想起来了,只是还有些顾虑,所以他给了自己一个期限等到从国外回来后再给闷蛋表白。到了外国,话唠见到了两个悔不当初的男人,突然怯了——时间不等人,别以为错过了还会有时间机器来送你回去。
飞机上莫名搭话的老太太也吓了话唠一大跳,心中哭着喊着为什么飞机飞得那么慢。
天公不作美,刚下机初中好友就给了条消息,话唠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饭店,用酒精麻痹自己。
……
现在,话唠回顾够了,穿戴整洁准备去表白了。

23 电话本上找不到的话就到脑子里找
怀揣着激动无比的心情的包喜尚存着一丝理性——他还知道要先把行李弄回家。包爸包妈要到几天后才完成他们的西欧之旅,所以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嘎吱地打开家门,一股长时间未通风的潮味闯进他的鼻孔。放下包裹后,他就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驱散房间里的异味。
吹着外头吹进来的凉风,包喜像一个离家多年的诗人一样感慨万千,道:回家,真好!
被冷风刮地打了个冷颤,他才想起来得去表白外加销假,于是他拿上了相机出了门。
到了公司,没有碰上熟脸,连钟官张裴也没见着。匆匆去小领导那交代好,包喜做了一个深呼吸,来到电梯口等起电梯。
他的心噗噗乱跳,只好用手按着抑制一下过快的频率。
他已经考虑过了很多种法案,有刀枪直入,旁敲侧击,还有持久战,闪电战。当然,他也考虑了几个结果:接受,回绝和待定。
接受和待定固然好,就算回绝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表白——已经有好多时候没有什么事可以给他这样强烈的执行欲了。
表白,他要表白!
现在的他恨不得跑到一楼大厅去吼个几声平复一下心情。

每次包喜到了顶楼的心情总是不同,就好像李力行助理的发型一样。他走了上去,问光头女助理:“请问李总在吗?”
女助理顶着她反光的脑袋,整忙着处理手上的事,头也没有抬起,回答:“李总出国开会。”
包喜接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女助理一边拨号码一边说:“不知道,老板爱开到几时开到几时……喂,请问是升居家业的张总吗?我是……”
听到了助理的回答,包喜失望地走开,手插口袋在电梯口踱来踱去。他没有听到女助理的抱怨:“搞什么哟,老板没事换什么手机号码……”

回到十一层,这次总算见着了一个熟脸,钟官——他今天穿得特别多,厚厚的几层衣服外,还在脖子上绕了一条笨重的围巾。
包喜看他这憔悴的模样,关心地问:“钟哥,你怎么了?”
钟官擤了一个鼻涕:“小包啊,你终于回来了……没事,哥就感冒了。”
总觉得就是少了些什么的包喜,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少了什么,直到他看到钟官孤独去倒茶的背影,才明白——少了的是张裴啊,那个一定会说“感觉好了吧活该了吧,谁让你在春天不捂捂的”的张裴。
不过包喜还是忘了要去问钟官,因为他已经投入到了修片的工作中。从非洲回来的举动让他打心底里觉得对不起同去的同事们,特别是邀请自己的李皑礼,所以他想先做点什么来补偿。

非洲的确美得令人窒息,光从照片上看就完全说明了这一点。每翻一张照片,对他来说,就是一次故地重游。在几次挣扎之中,他选出了十张最喜欢的,想等到小队回来后与他们讨论——其中,他最最喜欢的是黑人神父在教堂里做祷告的那张。
修片?完全不用。
伸了个懒腰,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包喜在离开之前又偷偷摸摸去了顶楼溜达了一回,并确认了李力行的确不在。失落是有一点儿,他踢了踢电梯的墙壁决定明天再来。
回到家,包喜煮了一碗泡面,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神秘文件夹里李力行的照片,傻笑到深夜才睡觉。
所以,次日的十一层,多了两双黑眼圈——包喜和钟官。不过,与包喜那种像是小学生要去春游的失眠不同,钟官的印堂散发着一股黑气。
巧克力刀切馒头问:“钟哥,你昨天没睡好么?”
被化妆成熊猫的松狮犬回答:“昨天通宵打游戏了。”
巧克力刀切馒头又问:“没睡?”
盗版熊猫回答:“反正不打也睡不着。”
刀切馒头见他这两天明显不对劲,关切地说:“是不是病了,我妈是医生,要不你去他们医院看看?”
盗版熊猫的松狮犬这回趴到了写字台上,把头埋了起来,闷声道:“是病了,可谁也治不好。”
刀切馒头还不知趣:“钟哥,你要相信医学啊!”
见钟官不答他,包喜凑了过去,听到他轻轻的鼾声。
其实一来公司,未到十一层,包喜就先到顶层报了个道,受了助理的一个白眼和一句“李总没来”后,他才灰溜溜地跑回自己层,计算着中午的时候再去一次。
要是还不在,那么晚上再去一次,他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脚步声太独特了,当包喜今天第三次上楼的时候助理头也没抬就对他说“李总不在”——溜得跟排练过似的。这时候已经下班了,天气转暖日照开始时间变长,所以天还亮着。
屡次受挫的包喜怀疑着助理对他说的真实性,趁着她对他的无视,猛地就往李力行的办公室里冲去。
女助理急忙赶上他,可惜踩着非人的高跟鞋的她实在是跑不过包喜。在他打开办公室门之时,才追了上来。
包喜看着空无一人干净得好像被扫荡过的办公室,说不上话来,有某种微妙的感觉在他心里渐渐播种。
女助理有些发火,她用力关上办公室的门,跟包喜说:“看过了?都跟你说不在了!”
她尖利的声音没有唤醒包喜。助理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心想他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李总说。叹了一口气,退了一步,她放缓了声音:“这样吧,我给你留个条,要是李总一回来我就跟他说,可以吗?”
包喜木讷地点了点头,跟助理走到她的办公室,口述:“你写,回来之后去找包喜,就行。”
女助理记了下来,目送包喜离开。不一会,正当整理好了文件打算离开的时候,坐机响了起来。她迅速接起电话:“您好……啊,李总啊!好,有什么事您说……”
她安静地听着电话,连呼吸声都放到了最低。一个消息从她的耳边划过,她睁大了眼,对电话的那头说:“那真是恭喜李总了!”
此时,她的余光扫到桌上的纸条,想到来了好几回都没有收获的包喜,开口道:“李总,有个叫包喜的来找你好几回了,你看……哦,我知道了,祝您有个好旅程,再见。”
挂了电话,她把刚刚写成的便签纸捏成了纸团,扔进了废纸篓——就像她的上司指示的那样。

走到车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包喜越想越不妥,最后在错过了一辆公交车后决定,给李力行打一个电话——当然,表白是必须当面的,打电话只是要获得一个机会。
他拿出手机,正想翻“名片夹”的时候,过去的一个片段又重回到他的脑子里。
大学后的包喜一直没有手机,等到大三的时候才靠着奖金买了个山寨机。一买好,他第一个输的就是李力行的手机号,还把它设为了快捷键2,口中念念有词:“爸妈,对不起,谁让你们不给我买手机,第一个位子就不给你们留了。”
后来,总没舍得换。

这样暖洋洋又暧昧暧昧的回忆惹得包喜一阵脸红,他按了一个2键,然后拨出,用兴奋到颤抖的手将它举到耳朵边。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是空号,请检查你的电话本;The
number you……”


24 噩梦成真的几率往往比较高
几天里,包喜才发现,自己对李力行根本就不了解。四年同窗,他也只知道他的手机号而已——现在打过去还是个空号。
是不是他没付费?包喜想过给他充值,可怎么都失败,直到重复了五次后,他才想到可能李力行现在不用这个手机号码了。他跑上了顶层,想探出点什么,可每次打着太极还没问到重点的时候,就被光头助理给打发了。
失望地回到家,发现厅里的灯开着,一边开门包喜一边回想,是不是这两天自己魂不守舍忘了关灯?
开了门,就见到灰头土脸的包妈坐在餐桌上呼啦呼啦吃面,包爸在厨房里进进出出。见到他回来了,包妈仅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随便打着招呼:“哟,回来了啊。”
包喜傻愣愣地站在门口,这半个月没见到爸妈,他可耻地发现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
冷风从包喜身后大开的门中窜进客厅,发出咻咻声。
“别傻呆着,快关门!”包妈打了个冷颤。
包喜关上门,洗了手就坐到了包妈旁,包爸也给他端上了碗面,双倍辣椒。
热气腾腾的咸菜面,让包喜眼睛发干,眨了几下,然后突然有了一种要流泪的感觉,他动起筷子,含糊不清地说 :“家里的咸菜面比外面的山珍海味还好吃!”
包妈喝了口汤,打了一个饱嗝,说道:“那当然了,我们家的咸菜可是宁波老家你爷爷那寄来的,面也是最考究的那种。”
包喜不相信地停下了手,看着这相貌普普通通的咸菜面说:“真的?”
包妈笑地皱纹都加深了几分:“当然假的,咸菜是楼下超市买的,面也是那里剩的最后一包,包喜你真好骗!”
此时,包爸忙完了,自己也坐了下来吃面,被他打抱不平:“你别欺负儿子了,那咸菜的确是宁波的老牌子。”
包妈吃完面走去理行李,笑嘻嘻地说:“包喜真好玩,从小到大都这么好玩。”
专被骗的包喜也不在意,因为事实也就如包妈说的那样。他接着呼啦呼啦吃着面——这是他几天来吃得最爽快的一次了,他颇有感触地赞叹:“真是好吃。”
包妈好像被惊吓到了,她从堆得乱七八糟的行李中跑回餐桌,把包喜的脸掰了过来对着自己,上上下下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自言自语道:“面色正常,眼珠正常,鼻孔正常,把舌头伸出来。”
包喜顺从地吐出红舌头。
“除了有点上火也正常,包喜你受什么刺激了?被打了?”说着,她想去拉起包喜的上衣。
“没没没事啊,妈,你别拉我衣服……”
包妈也觉得他身体上没异样,翻了他个白眼说:“那装什么忧郁青年,你个小呆子一直呆着才像你。”
年轻的时候就生下包喜的包妈,刚生产完就马不停蹄又投入了知识的海洋,所以对他们来说,这样的母子关系更像是姐弟的关系——包喜刚学说话的时候常常被包妈捏着脸,教训着“在外头要叫我姐姐”之类,搞得包喜从小对某些事就有着障碍,见到了包妈总要憋个半天才吐出称谓。要对了,有糖吃,要错了,就塞辣椒。所以包喜现在挺能吃辣大概也要感谢包妈。
“我真的很呆?”他问。
包妈甩了甩手,拿出一条新围巾绕上脖子,边照镜子边说:“是啊。”他受伤地看向包爸,包爸平时总会护着他,可这次连他也把脸埋到了碗里只顾吃面。
“我不觉得……”包喜还在为自己做着辩解。
“当然了,就好像神经病感觉不到自己是神经病一样的道理。”包妈满意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着。

在心中的那颗种子,已经发芽。

次日,他无精打采地来到公司,遇上了精神萎靡的钟官。几天来,一直不见张裴的影子,忙于解决自己问题的包喜也没记得问,今天,他终于想起来了:“张裴呢?几天不见了。”
钟官从脖子上解下围巾,用浓烈的鼻音哼哼:“不知道。”
包喜眨了眨眼,在他印象里有钟官的地方就有张裴:“你不知道?”
钟官把包喜拉到茶水间,自己冲了一杯感冒药剂,想了一下对他说:“张裴……是李总的表哥。”
包喜疑惑地说:“这我知道啊,你不知道?”
钟官停下手,倍受打击地放响声音说:“你知道!?”
包喜点了点头:“我知道啊,然后呢?”
钟官勉强地笑了笑:“包喜,你是真迟钝还是假迟钝?靠张裴他的关系和能力,何必要留在我们层?”说完,他就拿着冲剂回到了座位。

在黑暗中发芽的种子,开始向外吐出叶片儿。

饮水机的指示灯,从绿色的加热灯跳回了红色的保温等,包喜才从思绪中醒来,在回座位的那段短路中碰到了小领导。
小领导见到包喜,用他独特的声音大方地说:“小包啊,你则么脸色又则么差啊,可别森病了!我则正好有包板蓝根,你拿去吧!”

包喜点了点头,如同游魂一般回到了座位,从架子上拿出一个小方盒,里面是李力行上次赔他的杯子——普通的马克杯,从里到外都是白的,一点点的杂质也没有。
他把褐色的板蓝根粉末倒进了杯子,加满了水,想闭起眼睛一口灌完。才喝了一口后,苦涩的味道充满了他的口腔,他受不了地停了下来。睁开了眼,想休息一下。就在他无心地朝杯子看了一眼后,整个人像被闪电劈到一样立马又喝了一大口,喝完了又朝杯子看了看,完全顾不上那个令他反胃的味道。
因为脸上苦涩的表情比药剂更甚。
原来,外表看似是一个普通的白色马克杯,在它的内部却被静心做了一个小机关——当被装上液体后,内壁上不起眼的凸起,会把液体巧妙地变成心状。
与此同时,包喜听到了隔壁桌的几个同事在讨论着“李总在新加坡订婚了”“是啊,未婚妻是新加坡王氏集团的千金。”“郎才女貌啊!”种种。
他心中的那颗小种子终于长大——那是铁板钉钉的五个字。
你失去他了。



25 你没有的何止是钱……

包喜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的座位前,看着手里的杯子,直到杯中的褐色液体冷却。他静止的动作和周围八卦迅速流传的速度形成强烈的对比。
方才令他伤心的几个字又被其他字取代——包喜,李力行喜欢你。
苦涩的表情突然化了开来,褐色的液体反映出了他傻笑的面容。
李力行喜欢你……他喜欢你。包喜咕噜一口把难喝的药剂都喝了下去,随便地用袖口擦了擦嘴,冲到了电梯口按了往上键。他的脚不受控制地不停拍击着地,一瞬而去的时间对他来说也变得漫长——漫长到让他回想起了很多事。
最后他点了点头,坚定地无声地笑了——包喜,他喜欢你。
他来到顶楼,见到的又是那位助理。与前几天多少有些底气不足不同,现在的包喜抬起头挺起胸,哈着一口古怪的药味,对她说:“你跟李力行说,我都知道了。”
被熏地别过脸的助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包喜又逼近了她一些,眼中似乎有团火在烧,用说悄悄话的语量对她说:“我会追上他。”
突然低沉的语调,让助理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能怔怔地摇了摇头,刚开口说:“李总说……”
包喜也摇了摇乱糟糟的脑袋:“我知道。”说完就往电梯走去。

回答座位上,流言蜚语还在不停钻进他的耳朵。
“那个千金叫什么?快来发动强大的人肉搜索吧!”接着就是飞快的击键声。
“查到了查到了……哇,比传说中的要漂亮。”
“他们家背景好厉害。”
“喔,他们婚礼几个月后在法国举行?好浪漫啊!”
随后是一群赞叹声。

包喜却像选择性耳聋一样若有所思的皱起了他的眉毛,之后打了电话给其他部门查了查李皑礼他们的行程,为自己预了一个约。
对面的钟官见他异常的模样,几次想和他搭话却没有开口——一是因为早上的对话使他心中又开始懊恼自己的小气,二是被包喜眼珠里的熊熊烈火给吓到。这样的包喜,他从没见过。
做完手头的工作,包喜跑到小领导那里再去要求增加工作量。那个骇人的架势,废了小领导一口好茶。
“包喜……不用那么拼……”他对着抱了一大叠文件的包喜安慰道,心想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要靠工作来麻痹自己?
包喜却很大义凛然地看向他,说:“怎么不要拼?到时候了。”双手都抱着文件的他,只能用后背把门撞开,回到自己的位子。
见到包喜“满载而归”,钟官终于忍不住了要为他打抱不平:“是不是刘公公又故意刁难你了?”——刘公公就是小领导。
包喜的脑袋摇得欢:“不是,我要求来的。”
这样的回答让钟官找不到下巴:“包子,别吓哥……”
要知道他们十一层的废柴们可天天都是抱着“无惊无险又到五点”的信念来上班的。能少做就少做,不做就不做,包喜这样发奋上进的举动实在是可以算惊吓到了天地。
包喜巴登巴登地看了会儿钟官,什么也没说,就动起了手。

这样过了几天,反常的钟官渐渐平复了,反常的包喜却变得更反常——他还去报了夜校,想要攻一个摄影的学位。
和大学时候的纯兴趣不同,夜校的课更重理论,看来他打算从头学起了。上午上班晚上上课这样密集的时间安排,包喜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疲惫,反而神采飞扬。雷厉风行地穿梭在不同的空间,让他很满足。钟官看他几天来黑眼圈从未消去,不禁心疼起来,也不知道他为了点什么要如此拼命。
李皑礼从非洲回来了,明显黑了一圈,他看到白白嫩嫩的包喜坐在他面前,心中不免嫉妒一把。
“其实不用特地预约的,非洲的特刊会有你的一份。”他以为包喜在担心自己早逃回来后的负面影响,却不知道李力行早就为他布好台阶。
“不是这个事,”几天来一直在摇头的包喜又摇了一下头,对李皑礼说:“我想要分到你的组,跟你学习。”
李皑礼本以为包喜更偏向于安定的生活,心里不免有些惊讶:“应该不难,给你上司交个报告,我这里再申请要你过来就行了……”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一脸决心的包喜,实在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包喜看了看他,老实说:“因为你是我偶像啊。”
李皑礼抿了抿嘴:“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现在?要这么着急?”
包喜认真地说:“因为来不及了。”
这莫名其妙的回答李皑礼他觉得自己像丈二和尚,还想接着问的时候包喜已经一溜烟儿的跑开了。他想起来前些天家里传来的那个消息,难道和这个有关?

回到了十一楼他马上打了一份关于换组的申请报告给小领导。可怜的小领导这两天本就被包喜吓得不轻现在又来了那么一下,实在是很不理解:他手下那本来让人一口咬下去后可以清清楚楚瞧见里面豆沙馅儿的包子,突然变成了工序复杂的小笼包,而且分辨不出里头的馅儿。
整理东西的时候,隔壁桌了钟官一直含情脉脉依依不舍地看着包喜,口里还不断叨念着“要有人欺负你来告诉哥”之类的。包喜咧开嘴笑,他被看着大盒子最上层的白色马克杯想,其实阿干给他的感觉和钟官挺像的,那种像大哥一样温柔的感觉,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可李力行给他的感觉真不同,有时候会出现一种无时无刻想在一起的想法——这样的感觉很让他迷恋。
大学那时候的一个阿干,迷惑了他的视线。直到阿干要结婚,他才明白,对于阿干的婚事,他打心底祝福;但对于李力行跟他说要结婚——甚至是梦中,他也能失态的哭了。
介于性别的原因,他纠结了好几年也没跟阿干表白;可对于李力行,自己就是在非洲也能风风火火地赶回来。

现在他要结婚,包喜想到的不是退缩,而是要往前冲。李力行也在他身边坚持了那么长时间不是么,自己绝对不可以输。
他未婚妻有钱,他就要更有钱。
他终于了知道李力行喜欢他,所以一定不能再错过。他上夜校,转组,就是为了开始好好赚钱。然后把钱摔到李力行的面前,说,我有钱了,跟我走吧!


26 那里一分钟这里一个月!喂,那里是哪里!

要多谢李力行,李皑礼现在的职业生涯完全和杂志社连在了一起。每天都有满满的通告,不但要为杂志拍封面、内页,就连边边角角的配图也要由他过目。对热爱自由的李皑礼说,这不免是肉
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不禁赞叹,这李力行还真是能最大利用资源。
包喜刚刚开始跟着李皑礼学习的时候,老是被其他同事派去打下手。买饭,买水,做人墙,护理相机,为明星调节空调,照看宠物,等。每天重复做一些无意义的事之余,还要抽时间背书。为了避免晚上上课打瞌睡,他还准备了红牛来喝——只不过一喝红牛那个兴奋劲道会持续到很晚,搞得他整个夜里都没有好觉睡,上班的时候又犯困,屁
股一沾凳子眼睛又合上了。
所以,同事们经常是可以看到一个脸圆圆头蓬蓬穿着毛衣外套的年轻人,闭着眼睛帮着保安挡住疯狂的歌迷影迷和记者,或,一边打着轻鼾一边进食,又或,下落不明了半小时后才出现,回来的时候红着脸轻声道歉:刚刚上厕所的时候睡着了……
如此了几天,包喜发现喝红牛实在是个恶性循环,只能做罢。当然,头悬梁锥刺股的事他做不到,上课打瞌睡的时候就把李力行的偷拍拿出来看看。
连包妈也不禁感叹,孩子开窍了,当年高考的时候也没这样勤奋——不知道要是包妈知道她儿子不要命奋进的真正理由,会做何表情。
期间,钟官也去过包喜新组“探望”他。可是,要不就是他不在,要不就是他匆匆忙忙地跑来跑去,连说话的空闲也没有——看得钟官咋舌不已。
其实李皑礼是故意这样对待包喜,所以不理会其他的同事把自己的事情交给包喜做。不仅是因为他是新人,必须要从基层做起,更重要的是,李皑礼实在好奇,这样对待包喜,李力行会不会现身。
结局却令他失望,在他眼前不断转悠的只有满头大汗的包喜。
视而不见了近一个月,李皑礼叹了一口气,大概计算着时间到了,又或者因为实在是不忍心地看着包喜这样疲惫不堪却整天脸上还是挂着脸容——照这么辛苦下去,不知不觉身体要得败了。寻来他,跟他说以后跟着自己就好了,不用去听其他同事的命令,并且还会分摊一些拍摄任务给他。

这个好消息把包喜乐得撞翻了好几把椅子,嘴巴笑得合不上。

李皑礼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在非洲的时候包喜明明拼死拼活要往回跑,他以为侄子可能盼到了,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包喜打开手机,他的手机屏幕是一只在塞舌尔海边拍的海龟。这只海龟离开水有太长的时候了,它壳上的裂痕分外明显,沾着的粘沙也被晒干,灰不溜秋的。海龟在海边看似一动不动,其实在用极缓慢的速度爬行。从它在干沙子处的时候,包喜就蹲在它的边上观察它了。等到爬到了可以被海浪打到的地方后,它伸了伸脖子,平静地瞧了瞧包喜,还把脖子里的沙子推出来。又一个海浪,冲刷了它的大半个身体,并且将它往大海里带了一些。
一直蹲着的拍照的包喜,不知不觉也在往大海里移动。再一个海浪,打湿了他的裤子,连屁 股那里也湿透了。
趁着这个浪头,海龟缩起了四肢和脑袋,被卷进了海里。
包喜把相机放到身后,依旧保持着下蹲的姿势,看着一望无际的海。要是早知道它要被卷走了,就该再多拍几张。
傻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好半天,他才飞快的打完了一条短消息,高兴地把手机塞进了口袋,然后有了一种离李力行近了一步的感觉。

包喜偷着乐,拿起白马克杯,沿着杯沿悄悄地吻了一下——他似乎没发现,在他的时间在流走的同时,他人的时间也在流走。


27 他不是柳下惠,他不是性无能,他只是呆属性

转半正的包喜也没好受多少,只是本来在楼层里乱跑,变成了在全世界乱跑。国内外的老顾客知道了ALEX在这杂志社,纷纷发来邀请,想推掉都不成——合同啊合同!
包喜翘了不少课,欲哭无泪,还好老师说,只要最后考试过了就行。李皑礼却不屑一顾:“这是八股文啊包喜,不是什么都非得要靠学才能得到。”
包喜眼睛眨巴眨巴,心疼地说:“我可怜那学费……”
于是,大摄影师的身边,就多了条鸡窝头的尾巴。
跟在李皑礼边上工作是最好的提高方法,包喜可以学习他的运作模式,画面结构等技术活。并且在吸收的同时,李皑礼也会给他一点活儿干,试着让他拍一些照片。

比如,在中场休息时,李皑礼会拉着他到明星那,让他拍花絮。
“A.J,自然地摆一些姿势,我们随便拍一点。”
正在吹牛的女星,立刻合作地摆了一个看书的姿势。
“包喜,你来。”李皑礼拉了一把包喜。
“诶,他?”女星楞了一下,向经纪人寻求意见。
未料经纪人早被李皑礼说服了,现在只欠东风。

包喜给他看成果时,他颤抖的双手让李皑礼以为他在紧张,刚想安抚他却对上了一副兴奋的面孔。这人……几条黑线出现在李皑礼的额头上,他怎么都想不通,拍一些都不一定上杂志的照片,高兴得也太过头了吧?
照片上的AJ完全不像一个巨星,看书的姿势,更像邻家的姑娘,只有厚重的眼影给她带上了一些神秘的风采。片场亮和暗的结合,光的魅力被包喜完美的把握到了。
怪不得他在兴奋,那是等待被承认的激动。

李皑礼把照片递给了AJ看,说着:“还不错,希望可以被选进内页。”
AJ递过相机,眼神中是遮不住的惊喜:“不论能不能上内页,一定要给我留一份,”她看向包喜,“行吗?”
包喜一边拍胸脯一边点头。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包喜的名气也像他的灵气一样,势不可挡地袭向四面八方,没出一个多月,李皑礼的常客都知道了有这样一个黑发黄皮肤,圆脸鸡窝头的小摄影师——包喜。
模特明星们看多了李皑礼一样诗人型的,突然来了个从未见过的天然型,不免争个你死我活,邀请铺天盖地地传到包喜面前。
李皑礼也自得其乐,他最好包喜得宠自己失宠,人老珠黄后早点解约。只是现在,由于“合同”,他必须跟着包喜出现在各个片场,顶着监督的羊头卖着保姆的本质。

“拍好了,你看看。”包喜按照惯例,恭恭敬敬地把笔记本移到李皑礼面前,上面是计划做内页的一组照片——封面还是要资格较老的李皑礼拍摄。
李皑礼早拍完了自己的份,闲在一边打PSP。听到了包喜的声音,也没有按暂停:“自己掂量,你又不是没那个能力。”
包喜闷闷地在电脑上点着照片,偷偷地抬头,看到明星和经纪人离自己有一大段距离,然后小声抱怨:“总觉得缺点什么……”
李皑礼一局打完,活动着泛酸的大拇指:“那当然了,怎么样的自然不都是表演出来的?”
包喜一脸原来如此:“是啊。”

上午一场做完,还有下午的一场。这是一个新晋的偶像型女歌手,田乐乐。天生的小脸袋大眼睛加上了长睫毛可爱系妆容做陪衬,她就像娃娃一样。
因为是新人,所以演艺公司以一个极低的价钱把她的第一次大片卖给了包喜他们杂志社,只为推广。同一期的封面,中页都被另两个大牌占去,她只能挤上“WHAT’S
UP”之类的栏目,和新手机新游戏分一杯羹。
如此小明星,当然不要大摄影师出马,有个人气正火的包喜,刚好。她生硬的表现让拍摄几度中断,就在经纪人不断责怪她的时候,包喜走上前劝解。
火冒三丈的经纪人看在包喜的情面上,停止了指责,跑到一边生闷气,留下田乐乐不停地对包喜道歉:“真对不起,是我不好……”
包喜乐呵呵地说:“没事,会紧张很正常。”
田乐乐抬起头,用楚楚可怜的表情问包喜:“那我该怎么配合你?”
包喜调节了一下灯光,说:“自然一点就好了。”

拍完照,包喜又不可自己的把笔记本拿到李皑礼眼前。
“看看,这个田乐乐还真挺不错的。”
李皑礼用极度厌恶的表情对着笔记本,心想着:果然,以为把任务都交给了包喜之后自己就可以无所事事的期望是不可能的。
“啊,是不错。”他手托下巴,敷衍地边看边说。

另一边,经纪人拉过田乐乐低语:“没想到给你派了这个摄影师,要离开那个小栏目大概更难了。”
一丝狡黠从田乐乐脸上一闪而过:“我自有打算。”

因为田乐乐的表现不佳,所以今天的拍摄任务被暂缓。她在道歉的同时,还向包喜发出共进晚餐的邀请。包喜求助得看向李皑礼——不是他不想去,只是难得早下班他还想去上课。
没想到李皑礼却点了点头:“摄影师就是要和演员做好交流才能拍出好照片。”

然后,场景就变成了这样:吃饱喝足的田乐乐和包喜坐在杂志社给派的车后座,前者还在向后者不停哭诉自己悲惨的童年悲惨的求学之路和同样悲惨的现在。包喜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肩,田乐乐趁着这个动作滑进了他的怀里。预计着被趁人之危的田乐乐,千等万等也只等来了包喜真诚纯洁的安慰“别伤心啊,别伤心
”。
到了她家楼下,田乐乐邀请包喜上去坐坐,包喜左推右推,最后抵不过眼泪攻势,跟了上去。
“我朋友给我从外国带的咖啡,你试试。”田乐乐换上了家居服,更显平易近人。
好说话的包喜突然明着拒绝:“我不喝咖啡。”
“啊?”田乐乐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知道吗,喝咖啡容易让人缺钙,我妈说的。她还做了研究,证明了习惯喝咖啡的人抽筋的次数是不喝咖啡的人的好几倍,”包喜显然是没有发现呆住的田乐乐,一本正经继续说:“饮料的话我更喜欢喝茶,你也应该多喝茶。你的情绪不稳定,没准就跟你常喝咖啡有关。我妈最近在研究饮食习惯和精神健康的联系,你要有兴趣我可以帮你联系她。”
突然而来的一大段莫名其妙的话,让田乐乐不知道要怎么接,只能点了点头。
包喜看了看手表,对她说:“时间不早了,我走了,你睡觉时记得关好门窗。”
田乐乐看着包喜的还是稚气的圆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辛苦你了,明天我一定会拿出最好的状态。”

看来,她这次还是得和一些非生物的东西,放在一个栏目里了。
飞奔到楼下,坐上了公司的车,包喜气喘吁吁地说:“快快,去学校,还来得及听一节课!”


28 好东西要大家分享

本来,只是为了扩展集团的规模,来到东南亚发展而探路的。可没想到路过新加坡的时候,李力行被安排了一场相亲会,对方是在东南亚地区有头有脸的王氏千金。
姑娘时尚前卫不失内涵,李力行沉着稳重不失风度,一个外热内冷一个外冷内热,被两家的亲友团都看好,定下婚约半年后成婚。
这个半年是女方定的,一是为了面子,二是为了长远的观察男方。

张裴坐在海边,巨大的遮阳伞挡住了他大半个身体,只露着脚丫。脱到只剩短裤和手表的他,喝着饮料。酒店里的大厅又在搞一个聚会,吵得他心烦,跑了出来。李力行栽了,他可不能栽。

闭目养神的片刻,被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惊扰,不乐意地睁眼一看,果然是李力行,他厌烦地翻了个身再次闭上眼。

穿着西装的李力行出现在这的确很碍眼,有谁在金黄色的沙滩上还踩着双亮得反光的皮鞋?
他脱去外套,拉开了领带,解开了两粒纽扣,一言不发的坐在张裴身边的椅子上。
张裴也没打算理他——这几个月来他们兄弟俩除了公事外几乎没说几句话
为什么呢?不就是因为某个白痴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家里,不看场合拉着他就跑,惊动了同居人不说,还冷冷地扔下一句“我拉我亲戚关你什么事”。
妈呀,不同你这个闷蛋,表哥我是好不容易表了白,得到别人的欢心的啊。张裴心里狠骂。
结果可想而知,钟官连解释都不想听,回了一句“快走不送。”
张裴也不知道自己招谁惹谁了,看着李力行比他更受伤的表情,他吐了几句三字经就消停了。事后想想总得东窗事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可心里那个坎儿怎么都跨不过,中和了一下,最后以冷战告终。
侧躺着的张裴半个肩膀已经开始发酸,想翻身又不想看到李力行的脸,不停嘟哝着怎么他还不走之类。最后肩膀麻得不成,只得换了个趴的姿势,把头埋了起来。
太阳从一边转向了另一边,其他游客纷纷起身调节躺椅或者遮阳伞,只有张裴的背勇猛地暴露在太阳底下。
终于,被晒得背通红的张裴投降了,坐起身笔笔直地看着李力行,却失望地发现李力行没在看他,眼睛无神地看向远处。
悲凉的身影与这炎热的天气,悠闲的海滩格格不入。
张裴挑眉,故意问道:“怎么,你家包喜甩了你了?”
只有一丁儿的不悦掠过,李力行开口:“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从老头那逃出来去上大学的感受么?”
张裴快速的从脑子中搜索当初李力行的答案,是“没什么不好”。
“现在我觉得,是‘没什么好的’。”李力行转过头,对着张裴惨淡的一笑,回答。

这家伙,果然被甩了——但是你被甩关表哥屁事啊!
“对我道歉,我就告诉你一些事。”张裴收回了一些脚,躲到伞荫里。
“无所谓了。”李力行拿起了外套,向酒店走去。
“你会后悔的。”张裴调整了躺椅,懒散地说道。

另一头,李皑礼和包喜跑到了泰国取景,顺道去摸了大象看了人妖玩得不亦乐乎。晚上回到酒店里,包喜忍不住问李皑礼:“是不是李力行也在附近的国家。”
李皑礼反问:“是啊,你要知道他干嘛?”
包喜没回答,蹦蹦跳跳跑进浴室洗澡,一边想着这个月的工钱已经是从前的好几倍,一边预计着马上就能见李力行,乐过头,泡澡泡得头发晕才回过神。等出了浴室的时候,李皑礼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碟。
“什么片子?”头上缠着浴巾的包喜走到他身边,看着液晶电视上出现一条“警告”。
李皑礼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包喜坐到他身边:“我以前的同学拍的,他是导演。看?”
包喜点头,和ALEX同期,拍出来的东西应该值得一看。

屏幕上出现悠长的海岸线,金色的海滩,景观房,白色窗帘,一切是那么平静。然后是两具光洁的男体扭在一起,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镜头还转到了他们的连接处——即使是打了码,仍然是可以猜测那是上面男子的命
根子在下面男子的后 庭花里进进出出。

李皑礼顾不得一边目瞪口呆的包喜,拿起电话拨了个号就骂了起来:“猪啊,你给我的片子还打什么码!?”
电话那头传来连连歉意,并保证送一张无码高清蓝光碟过来。

挂了电话,才听到包喜断断续续的问题:“男人和男人做要插……插进去?”
李皑礼悲哀起包喜薄弱的性知识,反问:“否则你以为?”
包喜脸红着说:“摩擦摩擦就好了……”

这样的回答让李皑礼哭笑不得,正想调戏他的时候手机响起,散漫的接了电话,没听几秒立刻坐直了身体。
“恩,我知道……”

见他结束了通话,包喜正想问是谁啊要那么严肃,李皑礼苦着脸抱怨:“你这乌鸦嘴,现在李力行要求我们给他拍结婚照了。”



29 婚纱照的话还是黑西装最好

几十分钟内,包喜脸颊微红,嘴角不自觉上扬,脑子里只有那三个字飘来飘去。最后是李皑礼不忍心地提醒了他:“喂,你确定,可是去帮他拍结婚照啊?”
他如梦初醒,才感到脸烧得火热,忙钻进被子闷起了头。
李皑礼多多少少看出了些门路,只是不确定——包喜的反应真好证明了他的猜想:“包喜,你真要去?”
按着现在的情况,他去了被多数只会被伤害。
包喜从被子中探出一双眼睛,反问:“为什么不?”
李皑礼轻叹了一口气,收拾起桌上的物件,把语气放得柔和:“不觉得太晚了?他要结婚了……”
“可他喜欢我!”包喜急忙打断他。
李皑礼摇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他不是还没结婚么?”包喜有些激动,整个脑袋都露了出来,脸蛋泛着红晕。
“游戏规则就是这样,”李皑礼故意不去看包喜认真的脸,“他接受了就代表他退出了。”
“什么游戏不游戏的,”包喜的声音更响亮了,“这不是游戏,他也没有退出!”
“包喜,”李皑礼的声音放得更柔缓,“你觉得他要结婚是下了多大的决定?”
包喜不说话了,不是他答不上来,是他知晓李力行的性格——他的性格正决定了他是一个人安静地在玩那个游戏,随后无声无息地退出。所以,决心大不大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大过了继续游戏的决心。
“这不是游戏!”包喜重复,把刚刚扰人的想法赶出脑子。
“好,不说这个,你明天去了打算怎样?”
“表白!”回答这个问题,包喜想都没有想——他最近干的唯一比照相多的事就是天天对着镜子练习表白。
“包喜,我赌你输。”李皑礼咬定。李家人不会做亏本生意,他如此,李力行亦然。李家老头绝对不会允许因为婚礼被打断从而带来经济上的巨大创伤。按着他的作风,李力行绝对不能说不——这也是他从小到大从未对父亲说过的字。
可包喜却一字一顿地说:“你会输。”
李皑礼真的弄不懂,为什么他可以那么理直气壮。

王氏千金王思仪本来在ALEX和另一个颇著名的摄影师中摇摆,后来由于听闻ALEX和李力行的叔侄关系以及近日他手下小有名气的包喜,义无反顾地选择了ALEX。
只是,当她看到流里流气胡子还没刮干净的李皑礼和虽然穿着整齐的西装但是顶着鸡窝头的包喜,心中还是不禁咯噔了一下——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包喜穿着从前去喝喜酒时包妈给定做的黑西装,大摇大摆地走在李皑礼的前头,给他看自己自信而强大的背脊。李皑礼心中苦笑,对着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包喜,实在是说不出什么了。
在准备拍摄的包喜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拉到的角落处,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
包喜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张裴,回答道:“来拍婚纱照的。”
张裴冷哼:“你知道是给谁拍?”
眼前的张裴带着模糊不清的冷傲,领带衬衫一丝不苟——和从前的他完全不同。
“知道,”包喜朝新娘看去,“给她……和李力行。”
“那你还来?”张裴双手交叉在胸前,嘲讽的意味很明显。
包喜点点头,一板一眼地说:“我来告诉他,我来追他了。”
另一边的人员开始大呼小叫地寻人,包喜把手臂从张裴的手掌中抽出,朝那里走去。留下一个张裴笑得古怪——
“你真太幸福了。”

包喜扯开了一些领带,打光的灯照得他泛热。其实穿着黑色西装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严谨老陈之气,而是更加的阳光帅气——他今天就是穿得光鲜亮丽来表白的!
新娘很美,一套抹胸白色婚纱把她衬得高贵不呆板,她精致的五官,小巧的脸蛋儿绝对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情人标准。只可惜,在她面前的是两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一个伸长着脖子不知道在找什么,另一个则细致地调试着布景和相机。
大小姐用高跟鞋踢了踢墙角,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果然选错了果然选错了。
“包喜,先你去帮新娘拍。”好不容易调节好了李皑礼,用看戏的心态对包喜说。
秉承着职业精神,即使包喜没有找到李力行,也认真地给新娘拍起了照。透过镜头,方才空洞的新娘才好像是被注入了灵魂,一抬头二挺胸,找到了感觉似的摆弄着不同的姿势。包喜也和她做着很好的互动——他的心里甚至在想,这真是一个好模特。
拍好了第一套,当他把镜头移开的时候,新娘脸上的一副灵气也仿佛被抽去了,她双脚发软,呼吸变得急促——她喜歡被人注视,特别是当包喜举起相机对着她的时候,她极力想掩饰自己的脸红心跳。
难道……她扶住墙抬起头,看着那个头发凌乱的包喜。

李力行的出现,伴随着欢呼声和祝贺声。
看到他,包喜的心漏跳了一拍,眼睛什么也不能从他身上移开,手指兴奋地小幅度抽搐,快乐得就差跳起来了。
李力行也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礼服,从容地从更衣室里走出来。直到他看到包喜,脸上才露出了细小的惊讶,但很快就平复了。他走到新娘边上,一手温柔地放在她的腰上,对包喜展开一个淡淡地笑容:“开始吧。”
第一次,包喜觉得手里的相机有千百斤重,怎么都举不起来。他发愣地看着李力行的时候,李力行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李皑礼见形势不妙,刚想解围眼前却有亮光闪过,那是照相机的闪光灯——包喜正举着相机拍着照,被遮挡住的大半张脸却挡不住他死咬着的嘴唇。


30 所谓闷骚,就是嘴上不说心里却疯狂渴望着。

太帅了——包喜咬着牙,透过镜头,看到李力行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脑海里只有那么三个字。他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镜头,选择性无视了那不断拗造型的新娘。忽而感觉回到了当年,自己也曾这样偷鸡摸狗地拍照,只为了不惊动在树荫下看书李力行。
一连按了好几十张他才过瘾,放慢了速度后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照相,好像忘记了什么事。直到在收缩焦距的时候他才想起来——
表白啊!
鬼使神差,此时制作小组为了调节气氛,放起了英文老歌。喔喔喔耶之后,那个男人重复着“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
先前预备好的玫瑰花瓣从天而降,正红如火的颜色掉在他们黑色西装的肩头,煞是好看。
天时地利与人和,再不表白天理不容。
他放下了相机,又是直勾勾地看着李力行,对方给他无声的回视。他们之间的气氛太诡异,甚至牵连到了周遭。一边的李皑礼才想到事情的严重性——若是包喜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表白,带来的杀伤力会必然巨大。
所以,他抢在包喜开口之前,神龙见首不见尾把他拽进了一间空房间。阻挡了包喜的反抗,命令:“别出来”。关上门后不理会周边投射来的那些奇怪的视线,右手大拇指指向房门,对着表情不愉快的侄子说:“要不要进去?”
可李力行纹丝不动,唯有左眼眯起了一点。
李皑礼叹气,走近他:“进去吧,别后悔了。”
一句耳熟的话再次闪过,总觉得有些不确定因素的存在,这样的感觉不太好。嘴上不说,李力行还是踏进了房间。还好有李皑礼给他收拾烂摊子,胡乱地打着哈哈:“新郎服装方面有问题……”

在只有两人的房间,包喜才知道练习什么都是假的,对着李力行他没用地开始打结巴:“好久……好久不见。”
面对面的压抑感,憋得他脸红。
李力行站在门口,深深地望了他片刻,许久才轻恩了一声。
然后他们又安静了下来。李力行背后的门,阻隔了外界的喧嚣。他退了一步,想倚靠在门上。正在想着开场白的包喜见他这举动,以为他要离开,赶忙冲到门前,咯噔一声用身体压住门:“别走!”
身体动地比大脑转地快,再反应过来时他与李力行只有一尺的距离。
身高的差距,使包喜有种陌生的压迫感,他在心里不停念着“不能退缩勇往直前”给自己鼓劲,眼神努力不逃开李力行同样直勾勾的视线。
包喜这才想起来:怕什么,他是喜欢你的啊。可想是这么想,要说出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门的那头好像发生了什么,突然吵闹了起来。李力行把视线移过包喜的脸上,往门看去。
包喜又急了,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李力行的表情瞬间僵住,看得包喜心惊肉跳——按常理来说,这个氛围,这个角度,他是不是应该主动吻上去?
对方又是迟钝地一声恩,恩地包喜头皮发麻,郁闷地抓着李力行的领口:“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有不安的错觉。
沉重的声音传来,他终于开口了:“你先回去吧,今天不照了。”
包喜无力地放开了手,这是被拒绝了?
“你喜欢我吧?”其实他本来不想说这句话的,因为说了之后就代表事情要变味了。
“你先回去。”李力行退了一步,舌头竟然有些打结,只可惜伤感中的包喜没有听出来。
“那个杯子是什么意思?”包喜不依不饶,提起了那个静心设计的白色马克杯。
李力行没有面直对咄咄逼人的包喜,却是转过了身,重复:“跟李皑礼一起回酒店去。”
包喜吸了吸鼻子,手摸上了门把,离开之前哽咽地说着:“李力行,我真喜欢你,真的。”

门外的看客们见到包喜跌跌撞撞地冲出来,一下子都噤声了。李皑礼扔下了手里的活,追了上去,心里感叹他到底是会输的。王氏千金不动声色地传了个眼神给保镖,让他们跟上包喜。

李力行在空房间里站了些许时间,直到感受不到脸上的火热之后才走了出来——一出来便见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
张裴见此,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好心又无奈地靠近李力行,提醒:“真的不想知道?”
李力行没有做理睬,走到新娘边上,恭敬地说:“谈一谈?”
王思仪好像是在翘首以盼似的,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

关上门后,倒是王思仪大方地开始说了起来:“对不起,取消婚约吧?”
李力行倒有些吃惊,对方把他的台词给抢了去。
王思仪思量片刻,打着包票:“我们太急促,这样对双方都不好。放心好了,商业上的往来不会因为婚约的取消而停滞。”
没理毫无反应的李力行,王思仪走进更衣室没几分钟就换了一身便服,手里拿着小手袋,饱含礼貌地鞠躬道别。

屡战屡败的张裴还不死心,走了进来,只不过说话的口气完全变了:“闷蛋你闷够没?你知不知道小包为了你这几月来辛辛苦苦地往上爬来追你,你怎么都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力行搓了搓手,站起身来来回回踱了几步,那模样就像不知所措的小学生:“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张裴撇眉,心想你终于想起我来了,然后调整了一个舒坦的姿势,说:“不是,想要知道就先道歉,还要欠我一个人情。”
李力行几乎想也没想——他现在焦急地渴求着,就说:“我道歉。”
张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没有歉意的脸,忍着一口火气说:“告诉你,小包手机的快捷键2是你号码,这也是我们当初找到你的原因。”
张裴故意说得轻描淡写,瞧着李力行面部表情精彩地变化。
所有的事都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连了起来,李力行心中豁然开朗——同时也在懊恼,他们竟然错过了那么多。
他拿出了手机,从容不迫的声音中多了慌乱:“帮我查查李皑礼他们定了哪间酒店……”


31 既然都给你杆子了,那就往上爬吧。
李力行接到信息后就朝酒店方向奔去,人在他乡,交通工具只能是出租车。坐上出租车上,他的大拇指不安分地在食指关节那来回摩挲。
车子顺畅地行驶了一会儿后就落入了堵塞中,慢慢吞吞好半天也没前进个五十米。闷热烦躁的天气,喧嚷嘈杂的喇叭声,扰乱了他的思绪,李大老板竟然像个儿童般咬起了指甲。
司机也用余光偷看这个大男人幼稚的行为,窃笑起来。

其实,前面的某部出租车上坐着的就是包喜,他正在向司机大叔努力的解释着目的地,可惜他的英语实在不过关,努力了好多次司机大叔还是遍着嘴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单词。
鸡同鸭讲了很久,包喜终于放弃:“去酒吧,随便哪个。”
司机大叔了解地点了点头。

还有,在包喜和李力行的中间,有一部拉风的红色小轿车,穿着紧身衣的王思仪指责司机不会开车的同时,还在扮忧郁补妆,祈祷着上天千万不能让真命天子给逃跑了——这就叫一见钟情啊!姑娘她久经情场,自以为真爱是做作的电视剧里才有的东西,没想到,他,出现了——第一次的相处就令她脸红心跳,感受到了名为爱情的魔力!
啊,王思仪姿势矫情动作缓慢地倒在车后座上。

对了,不能忘记在包喜之后红色小轿车之间,还有一个大叔。他闲得无聊在给司机讲着更无聊的小段子。“你知道小男孩为什么要把butter扔到窗外?”
司机按了按喇叭,好奇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想看butterfly。”李皑礼得意地露出白牙。
“……”
就是这样。

接着,惊天动地,前面塞得乌烟瘴气的车流终于动了,包喜所在的车往左边的岔路驶去,相隔几辆车后的另一辆出租车朝右方开去;红色的小车紧随包喜的车,它后面的那辆出租车在等待了一个红灯后,朝着反方向前进。

出租车停在一家门庭若市的酒吧门口,光在站在门口就能听到里面的纸醉金迷,站在门口的一位性感女郎有意无意地撞了包喜一下,包喜却像没事一样的低头往酒吧里走去。女郎轻轻一笑继续站在原地。
像每个买醉的人一样,包喜越过人群找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呼来服务员对着物价单胡乱指着。前方舞池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传来连连惊呼,他也无暇理睬喝着闷酒。喝了好几杯色彩斑斓的混酒后明显感到头昏沉沉的,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了人影他也不知道。
“HI,第一次来?”来搭讪的是一个身材火 辣的性 感小妞,脸上化着妖艳的妆,浑身散发出来浓烈的酒精味和香水味。
包喜半张眼扫过她,打了一个又长又响亮的饱嗝,继续对桌上剩下的啤酒发动进攻。
小妞又靠近了他一点,在他耳边吹风:“怎么?没兴趣?这样呢……”说着,她大胆地拉过包喜的手往自己胯 下探去。
带把的,原来碰上人 妖了。

被拉过去的手却没有收回,人妖哥哥大概以为有戏,正打算笑脸相迎的时候却发现包喜的双眼已经完全阖上了——他睡着了。
他正想发火时包喜的身上传来了响亮的音乐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他从包喜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自说自话的接听:“喂?”
“……你在哪?”那边男人的声音强势且急促。
“啊?”人 妖哥哥还没反应过来。
“你在哪?”男人还是重复那句话。
那个声音的语调让他臣服,他吞了吞口:“……DIVIDE酒吧。”
纳闷地结束了通话,他看到手机的壁纸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色马克杯,再看了一眼睡沉的包喜,有些好奇的想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于是偷偷摸摸地打开了主菜单,进入了信息一档,然后发现了许多未发送的短消息。
“我今天找到工作了,哈哈。”
“耶耶,加奖金了。”
“今天起晚了,妈妈给的请假单我还给填错了,被扣钱了。”
“哈哈,今天可以见到偶像ALEX了,以前给你看过他的相片集的!”
……
都是一些家里长短的琐碎事,有近五百条,都是未发送状态,收件人都是同一个人,那个叫李力行的。
这时候,他的肩膀上被搭上了一只手。转头看去,是两个高大魁梧的墨镜黑衣男子,还有一个小巧的时髦女人。
“走开。”王思仪对他甩了甩手。
人 妖哥哥看着两个貌似很能打的保镖,自知情况不妙,悻悻离开,融入了舞池里。
王思仪追上来其实没花多少时间,只是到了这个令人晕头转向的酒吧里才跟丢了包喜。她用看情人的眼神深深地望着低头沉睡的包喜,幸福地笑着。她默想,阻碍我们的荆棘已经不见,亲爱的请入我怀来……
李力行和包喜的谈话后,王思仪就坚定地认为,自己赤
裸裸的眼神被她的前未婚夫发觉了去,就像那些老土的电视剧桥段一样,李力行大反派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定会把自己从包喜身边夺走。
是的,就是这样!
王思仪结束了深情的凝视后,拿出了化妆镜接着昏暗的灯光补了一下本来就很完美的妆。
接着,她用温柔似水的声音唤出:“包喜……”
只可惜,强大的背景音乐完全把她的声音给盖过了,所以包喜纹丝不动。
“包喜……”她伸出手,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可包喜还是没有动静。她朝保镖们投去求助的眼神,一个保镖自告奋勇地说:“不如抬回去?”
王思仪皱了皱眉头:“蠢,我怎么肯能抬得动!?”
另一个保镖好心提醒:“我是指我们来抬。”
“想也别想!”王思仪拒绝,诀不能相信这两个手脚不知轻重保镖。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等他酒醒。
站在门口的性感女郎这次盯上了一个新猎物,那个猎物帅气修长,是她喜欢的类型。心算着他还有几秒会靠近自己,看到自己最完美的四十五度侧脸,只要她微微一笑,没有几个男人不会拜倒。
三,二,一。
“HI,帅……”
那个男人从他身边擦过,一点停留的意愿也没有。
靠!一个又一个,今天的男人们怎么了!?
难道……她拿出小镜子观察着自己的下巴:难道我今天出来忘记刮胡子了?!
王思仪呆坐了有些时候了,伸手正想去推一下包喜的肩膀,看看他是否有些清醒的时候,包喜却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位子上消失了。正眼一看,原来他的真命天子掉进了李大反派的怀里。
她习惯性地退了一步,按照常理,这时候她的两名保镖会站在她的两侧,消灭前面的邪恶力量。只不过,今天两名保镖贪杯把包喜桌上的酒都喝完,现在赶着上厕所去了……
没事,咱输阵不输人,她清了清喉咙,对她的前未婚夫说:“我们是不可能的,别来找我了……”
李力行不知道她在讲什么,把怀里的包喜背到背上,对王思仪鞠躬:“谢谢,再见。”
不会再无疾而终了,如果还会分开,就去打一根铁链把他绑在身边。
熟睡的包喜呓语:“唔,李力行……你里面好舒服……”
这次,李力行听得清清楚楚。


32 被直勾勾地看的话就会脸红

李力行被顶着摩擦着,好不容易把包喜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脱下他的裤子一看,果然,黏糊糊的。哭笑不得之余,细长的食指轻弹了一下包喜软下去的下身。李力行帮他把衣服卸去,换上了自己干净的睡衣,还细心的帮他把袖口卷了起来。这次很规矩,除了小小的吃了一点儿豆腐之外,就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了。
帮他整理好后,李力行躺在了他的身边,阖上了眼。
眼睛是闭起来了,可怎么都睡不着。
他朝包喜那里靠近了些,再靠近些,然后伸出了手把他环到了手臂里,终于是安心了,困意升起。

包喜醒得早。圆眼睁开,花了近一分钟也没搞清目前的状况,想起身,却发现被两样东西禁锢——一是昏涨的脑袋,二是环绕着自己的手臂。他缓缓仰头,想看清手臂的主人。
当他看到了李力行的脸,不能控制地就钻到了他的怀里。
李力行被他突然而来的撞击扰到,潜意识里将手臂环得更紧了些,但没有醒来——真正叫醒他的是包喜如咒语般的表白。
“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快点想起来啊……”一边念,一边还不停地朝他怀里钻。
破天荒,李力行笑出了声。
包喜惊喜地抬起头,对上了李力行眼睛——那是一双暖意满满的眼睛,美得包喜心花怒放,贪婪地不愿眨眼。李力行被盯得脸红,他别扭地重新把包喜压在怀里,剥夺了他看自己的权利。
包喜不乐意地哼哼了两声,然后发现了更有趣的事——他解开了李力行衣服上的纽扣,啪啪啪地用力吻起来。
包喜的脑袋在他的胸前滑来滑去,舌头生涩地在他的胸口舔着。一股热流冲向李力行的下身,他拉起了包喜,含上他吐在外面的舌头。
虽然包喜的舌头在李力行的嘴里,可他完全不能进行一些像是“滑过李力行的牙齿”“在李力行的嘴里搅动”之类的行为,反而是被对方吃得死死的,主动权完全被夺了过去,他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放过被吮得疲惫的舌头后,李力行也松了一口气:包喜被吻得七荤八素,不再能那样直勾勾地看自己——他患上了名为“被包喜直视就会脸红”的绝症。
他不想和稀里糊涂的包喜做,所以昨晚没有出手;他又想要好好观赏包喜的表情,所以绝对不能做出蒙眼睛之类的事。
看来,“先把对方吻晕”大作战取得了初步成效。

吻落到颈后,包喜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发觉了这点的李力行,一只手更是大胆的往他下身探去。手指刮过顶端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浑身泛起的战栗。
“嗯……”包喜抬起腰,嘴巴里含糊地呻 吟着。
这样的反应对李力行来说是最好的催化剂,他终于忍不住,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支润滑剂,倒在了手上。
包喜眯着眼睛,也不懂他在干嘛,直到李力行跪在他的双腿之间,一手伸到他的睡裤里,他才有些明白了……
当手指伴随着冰冰凉的液体钻入他的后 穴里……他通通明白了……
原来自己才是被插的那一个……
“嗯……啊……”来不及思考,后边的手指灵活的开始了扩张。奇异的感觉令他有些惊慌,可想闭上双腿已经是不可能了。他只好拽着李力行敞开的衣服抬起身体,把脑袋埋在他的头颈处,立起的下身贴近李力行的小腹,摩擦着。
既然包喜选择了这样面对面的姿势,李力行也很乐于配合。他的一只手伸进了包喜的睡衣里,温柔地抚摸着,另一只手还在百折不挠地在小 穴里探索着。
“啊……”当他按到了某一点时,包喜扬起了脑袋,顶着对方小腹的生 殖器溢出了一些粘液。
李力行自知找到了那点,何况他的欲 望也早蓄精待发了。本来在背后安抚的手这下变成了固定的作用,把自己肿起来的欲 望塞进小 穴。
“不要……”已经看过科普片的包喜当然知道李力行塞的是什么,不过科普片是科普片,他根本不相信李力行的那根可以塞到自己的那个小洞洞里。
现在喊停也太残忍了,李力行一狠心,顶进了大半根。
“痛……”包喜哽咽,眼睛还是眯着——他当然不知道,自己拥有的保护盾。
两人的衣裤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被踢到了床下,肉 体于肉
体的碰撞发出旖旎的拍打声。李力行深进潜出,呼吸变得厚重,为了让包喜转移注意力,他还握上了顶在自己小腹上的那根生 殖器。
“啊啊啊……”

事后,包喜把头埋在枕头里,光着屁 股,怎么都觉得李力行的那根东西还在里面似的。
明明,科普片里被压的那个人,看起来是很享受的样子……骗子!

李力行瞧他可爱的样子,低下头细舔他的耳后,却换来包喜的一阵推打:“别别……我又要有反应了……”后面的几个字委屈地听不见。
李力行安安静静地帮他把被子拉好,说道:“那睡会儿?”
“恩……”包喜还是没有把头转过来,手却拉着李力行怎么都不放开,“陪我。”


潮过后的房间,安静地让人舒适,大概是太过疲惫,包喜马上就睡着了,还发出低低的鼾声。躺在一边的李力行却很精神,因为他的手机里多了一条新消息,简简单单两个字“速回。”


33 翻他人旧账的时候要小心别把自己也给卖了

中午,包喜睁开圆眼,好不容易挣脱了李力行环着自己的手,撑着脑袋欣赏着他一丝不苟的睡颜,叹气——都怪昨天自己迷糊了,连李力行高 潮的模样也没见到。
隔着被子,他坦荡荡地跨坐在李力行的身上,腰上绕了一圈被子盖住重要部位。接着扑倒,瞪着圆眼睛观察李力行,直到对方的睫毛煽动,有的欲醒的征兆,他才努力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小子,说喜欢我!”
刚醒的李力行还摸不到方向,半眯的眼睛对上了包喜,瞬间清醒了。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用被子把脸遮住,只露着双眼,一边伸出手滑进包喜的睡衣里。
“不给做,”包喜扭了扭,把两只手赶出自己的衣服里,贴近李力行,“别不信,我真的喜欢你。”
包喜隔着被子浅浅吻他,感受着布料的触感。没一会儿,那两只像蛇一样的手又钻进了他的衣服,抚上了他的背,摸着他的腰。
包喜知道,这么一惊一乍,李力行多少有些不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正如他所料,这样猛烈的变化多少给李力行一些不真实感,总觉得眼一闭一睁,包喜又不见了。所以就老想摸着抱着,心里才踏实。
包喜再次打掉他的手:“给你看东西,你就相信了……”说着,他半掩着白色的被子,伸长手想要勾来地上的衣物。在努力的过程中,被子已经从腰上滑到了臀那,半个光滑白嫩的屁
股就在李力行面前晃悠。
当他好不容易拿来裤子摸出手机的时候,一只手臂环绕上他,把他往后拽,接着湿湿的吻落到背上,引起他一阵又一阵的快意。
调整了姿势,改为面对面。李力行在他胸口游离,包喜一边感受着他的吻,一边想要拨弄着手机,没多久,一声悲鸣在包喜口中传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机莫名其妙的罢工了,怎么测试都开不了机。包喜伤心地看向李力行:“没了,想给你看的证据没了……这几年我一直在给你写消息,只不过都没有发送过……现在都没有了……”
李力行心疼地抱住包喜,听着他不停的话语:“我喜欢你,要相信我……”
这个家伙,原来……李力行淡淡地笑了,脸颊变为幸福的粉红色,他轻轻吻着包喜的脑袋,安慰:“过去的就算了,以后才重要。”
包喜扁了扁嘴,道理是没错,可是……
李力行见他仍然没有释然,坏心眼地吓唬他:“有没有想过,要是昨天你的手机在我打电话来之前就没电了会怎样?”
包喜听着他厚沉的声音,猛地毛骨悚然——这将意味着又一次的错过,他后怕地抓紧了李力行:“那你信我了么?”
李力行用嘴堵上他的嘴,吻得他头昏脑胀,好看地笑着:“你说呢?”
“我不知道……”包喜的话语最后化成呻 吟,“我喜欢你……”

本来打算让对方表白的包喜,不一会儿就把它变成了“我爱李力行”的剖析会,不厌其烦史论结合地重复“我喜欢你”。

当李力行的手指又朝他的后方探去,包喜才恍悟过来,用双手挡住了屁股,从欢 爱中拉回一点理智:“那你说你信,你说你喜欢我。”
又被盯上的李力行趁着脸还没红的短暂时刻,吻了一下他认真的左脸,说,我信;又吻了一下他同样认真的右脸,说,我喜欢你。
这样的表白,不只让包喜放心,也让自己安定。

整整一天一夜,两个雄性动物睡了醒,醒了做,做完再睡。到了最后,实在是体力不支,叫来了客房服务大吃一顿后倒床接着又睡。
安静的套房里,弥漫着精液的味道。大床上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勾抱在一起,地上是两件黑色的西装外套,还有早已皱得不成样的白衬衣;不远的单人沙发上斜着一条领带,另一条领带,匪夷所思的挂在电视机上;房间的走廊里,歪歪扭扭地放着两双颜色不同的鞋,其中一只还塞上了白色的袜子——
这时候,从背后被抱着的鸡窝头,发出嗯嗯的呓语,脑袋扭了扭,不安分了一会儿。后边那个头发同样糟糕的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睛,放开了臂膀,让前方的鸡窝头伸展了一下后,手臂又缠上了对方的腰。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了。
客房服务送来了早饭不止,还递来了两只崭新的手机。
李力行把一只交到包喜的手里,跟他说:“我把我的号码输进去了,快捷键2。”
包喜高兴地借过手机,突然又发起火:“你以前的号码怎么停了也不告诉我?”
李力行才想到以前做的又一件傻事,拉过包喜,认真的保证:“那个号码以后就只为你开通。”
冷冰冰的李力行竟然说着这样暖烘烘的话,惹得包喜乐上心头。
插好SIM卡开机后,一条又一条催命式的短消息蹦进手机,大多来自李皑礼——
“人呢人呢?还要不要上班啊?”
“快回来,我要被工作量压死了。”
“怎么还不开机,当心我开除你啊!”
……

吓得包喜飞快地穿好了衣服从床上连爬带滚到了浴室梳洗,李力行则一边观赏着包喜一边有条不紊地穿着衣服。
最后,包喜梳洗完毕塞了两口早饭,含糊地跟李力行告别:“我走了,马上回来。”

包喜离开后,套房内的温度瞬间下降到有让人添一件衣服的冲动。李力行的脸上也回归了平静,可心中是抹不去的幸福感——这样的幸福感,几乎完全覆盖了从前大大小小的揪心,失落,完全得好似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李力行穿好外套,当他正穿鞋时,门铃又叮咚叮咚地响起来,急切的频率让他没有空闲去看猫眼就打开了门。

一个东西冲到了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我喜欢你,不许结婚……丫丫的,我跑到楼下才想起来,听到没……”

“别结婚好么,我喜欢你……”
一模一样的口气打开了李力行心中最后一个结,他摸了摸包喜的脑袋,说:“我会不结婚的。”

包喜的二次离去后,李力行摸出了原来的手机,拨通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了张裴,跟他说到时候回去了;另一个打给了李皑礼,让他把带包喜回国——仍旧是没有语调冰冰凉的命令,可李力行的的确确是勾着嘴角说的。


————————
这章完全就是为了显示俺真的是一个亲妈啊口胡!
要是我把小包的手机写没电了……就……嘿嘿嘿 = =
潜下去继续爬
下一章是尾声了,哦耶~


34 即使是双脚冰冷,也不能放弃寻找春天。

包喜赶回自己的酒店,见到的是已经打包完毕的李皑礼——他斜靠在大箱子上,嘴里叼着一根已经烧了大半的烟。
“你还知道回来啊!”
被李皑礼训的包喜心里竟是喜滋滋的。现在李皑礼在他眼里,有一种别样的亲切感——他侄子都给自己做媳妇了不是么。
“骂你你还笑……”看着傻笑的包喜,李皑礼终于是骂不下去了,叹了一口气把行李踹给包喜,“帮你打包好了,准备回去了。”
“为什么?”包喜悲鸣,他还想和李力行一起回国呢。
“你毁人家婚礼,得罪了地头蛇,还不快逃回去,等着客死异乡?”李皑礼皱眉,虽然李力行没有跟他说回国的理由,可他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点。
包喜吞吞吐吐:“那李力行呢?”
李皑礼环视四周,确认了没有东西遗漏,说:“已经回去了。”
“不可能!我刚刚还和他在一起。”包喜摇头晃脑表示不相信。
李皑礼走到门口,说:“管你信不信,我只要安全把你送回去就好。”
包喜一边祈祷这不是真的,一边拨通了李力行的手机号。几声嘟嘟后,传来的是“对方已关机”。
“那他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包喜颤抖着手把新手机放好,还是在怀疑整件事情。
“因为他输了,所以他要受惩罚。”李皑礼叹气,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终于是发生了——就在上午接到李力行的电话之前,他接到了他要求他立即回去的命令。
“惩罚?”包喜没理解,可听起来对李力行很不利的样子。短短两个字,竟让他心惊肉跳。
“总之,先回去吧。”
包喜知道不能勉强,何况看起来李力行有苦衷,只好心里悬着块石头,跟着李皑礼回国了。

飞机上,还是摸不清情况的包喜总觉得有只小猫在挠他肚肠,怎么都不舒服。百折不饶地询问李皑礼,却只换来了“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的答案。心里有些丧气,可不一会儿就被一个点子给代替。

另一头,李力行已经回了城,坐在卧室的床上等待“审判”。
门嘎吱的开了,张裴走进,看到的是他的背。
穿着正装的张裴人却不如衣服精神,总带着委靡懒散之气,他问 “想过最坏的结果吗?”
此时李力行转过头,整一个神采奕奕龙马精神,中气十足的回答:“身无分文。”
让张裴惊讶的不是他的答案,而是他的语气,他的表情——似曾相识,那种幸福感自己也拥有过。这样的富裕感不在于你有多少身价,身上穿的是什么名牌,而是在于握着你的手的,是否是你爱的人。张裴摊开了自己的手,心中不免失落。

时间晃而已过,参加“审判会”的主判官们到齐后,穿着便服的李力行随意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身上流露着一股老革命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气魄。
会议桌的左边,是他们集团的大股东们,右边则是王氏的几名重要人员,其中还包括了王思仪,李力行的前未婚妻。
当中的那位,就是S集团的领导者,李力行的父亲,李皑荣。
李皑荣年过六十,外表华贵神态肃穆。他脸上皱纹稀少,嘴角与眼角边不似普通年长者,没有一条深纹——由此可见,于素日他毕不苟言笑。如果李力行是一杯无色、度数不低的茅台,那么李皑荣则是同样无色度数却令人望而却步的烧刀子。
股东们和女方之间的争执,在一见到李皑荣就结束了,现在两方人马只能无声的对视——自认委屈的女方,在李皑荣的视线范围之内,也不敢有任何的鲁莽的行为。
直到李力行的出现,女方阵容之中才发出了细小的嘘气声。
当表情严肃的李皑荣对视李力行,眼神里才出现了一种他人感受不到的温情。他用深沉醇厚的声音说:“开始吧。”

从暖和的泰国回到正值倒春寒时期的城市,包喜很不适应,出了有暖气的机场后双脚瞬间冰冷。他拿出墨镜远远地跟踪李皑礼,在目标拦下一辆出租车后,他也及时地叫了一部车跟了上去。
车外真的挺冷,湿冷的空气直往人的膝盖里钻,玻璃窗也因为室内室外温差较大,结成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看不见外头。包喜在有空调的车上跺了跺脚,才真正暖和起来。收音机里传来可爱的童声合唱,从“春天在那里”放到“小燕子”,首首都获得包喜的共鸣,情不自禁的在心里跟着唱。
高速公路很堵,李皑礼伸着脖子也只能看到前方没有尽头的车队。他不耐烦地用食指轻敲表面——现在已经晚了半个多小时了。车子缓缓朝前进了一些,不一会儿又令人心烦地停下。李皑礼叹了口气,用手擦去了玻璃上的雾气,没有什么力气,索性就发起了呆。
他多少有点好奇,对于侄子,大哥会怎么整治?作为父亲,他总给儿子最好的,作为儿子,他从来不质疑父亲,只会默默接受。
可现在……一个包喜完全乱了套。

大概是幻觉,玻璃上竟然出现了包喜的面孔。再一正神,的的确确是包喜——他正隔着两扇车玻璃对着李皑礼指手画脚。
李皑礼突然觉得太阳穴很疼,他把窗放了下来,听到包喜鬼哭狼嚎的声音:“啊,没现金付车钱了,借点啊!”
——包喜怎么会知道李皑礼竟然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怪不得出租车司机还格外热情地找他吹牛。等他发现时,计价器上的价格已经跳到了三位数,还正用比他心跳还快的速度往上涨。刚下飞机的他身上也没多少人民币,千想万想只能出此下策。
李皑礼嘴角抽搐着帮包喜填了钱,把他叫道自己的车里。
“你不奇怪他什么都不告诉你?”
“奇怪,所以我想自己去问。”包喜笑嘻嘻地回答。
李皑礼心说,你们两个都很奇怪。

出租车终于是动了起来,而且很争气,再也没停过。
下了高速公路车开进了一段小道后,停在了一个幽静的别墅区门口。包喜跟随着李皑礼走下车,两眼巴登巴登地看着这个如同园林般精致的坏境,堵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这是哪?”
“跟来就是。”

包喜踩着有些潮湿的石子路,脚又冰冷了起来。整个别墅区建造就像一个森林公园,在厚厚的万年青之中,房子才会露出一个角。至深处无花绿树边上的那一撞别墅,才是他们的目的地。

李皑荣把会议放在家里举行,这一行为完全表面了自己的立场。给了惩罚与赔偿后,女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会议结束,李力行在他人离场之前就先出了房间,正打算回自己房间打包的时候,背后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
“李力行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一言不发又跑了?”
追上来的正是包喜,他挥着拳头耀武扬威的出现在李力行的身后。
“你怎么来了?”越过包喜,他看到了后方无奈笑着的李皑礼,大概了解了情况,“跟我回房间再说。”
包喜安静地闭上了嘴。

人流陆陆续续从会议室走了出来,眼尖的王思仪立即就见到了李力行背后的包喜,顿时欢腾起来:“包喜……”
李力行以为她要对包喜做什么不利的事,包喜则以为她来追婚,一时间,双方想把对方往自己的身后塞。
除了王思仪,女方家长已经全全离开的别墅,他们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后,还不快见好就收?
王思仪纳闷地看着包喜和李力行四手搅和在一起,谁也不让谁的模样,还以为她的前未婚夫又来阻碍她与包喜的情感之路了,正想伸手去帮助包喜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包喜竟然拽着李力行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神里是浓浓的独占欲。
“对不起,他不可以跟你结婚。”

会议室里头,张裴走上那个孤独的背影,问:“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李皑荣浅笑:“阿裴,你知道吗?力行他从小就没问我要过任何东西,就是给他东西,他也不会拒绝。小时候你阿姨刚去,我就把你们送去外国读书,那样陌生的环境都把你逼哭过好几次,他却一脸无所谓,我常常会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就这样完了?是不是我的教育把他给弄傻了?……直到现在,”他停了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到现在,他才第一次跟我说他要什么,作为一个父亲,我有什么理由不给他?”

张裴退出,已经见不到刚刚吵吵闹闹的三人了,默不作声地对着窗外那一片玉兰树。
玉兰的花期已过,现在只留下青绿色的叶子。
这样的自然现象,是不是代表着春天要来了?

李力行在打包,包喜则站在床边,看着他弯下去的背脊,说:“你会有什么惩罚吗?”
李力行咬牙,想来想去也只有李皑礼会这样大嘴巴:“没什么……”
包喜扑上他的背,用虎牙咬着他的后颈:“你再说没什么试试。”
李力行低着头,几乎承受着包喜的体重,正要开口时,耳边传来包喜的呢喃:“……我知道我不聪明,所以有什么事别不告诉我,我猜不到的,有什么事你以后明说好么?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
感受的对方温热的体温,李力行浅笑:“真的没什么,就是什么职位都扯了,现在我只剩下杂志社,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包喜却兴高采烈起来:“装什么阴郁,你不还是我上司吗?现在我有钱了,可以搬出去住,虽然买不起这样的大房子,但多你这一双筷子还是可以的!”
李力行转过身抱住他:“多的不只是筷子,还要把单人床换成双人床呢……”

35 ABCD...H,之后不是I是E

没了背后的支持,再加一些大赞助商的退出,杂志社落入了艰难的时刻:资金缺乏。李力行出面谈了很多次,只拉回了一两个,局面一下变得很窘迫。
办法还是有一个,包喜和李皑礼也跟他提过——如果把他们珍藏的照片拍卖了,还是可以凑到钱渡过难关的。ALEX的名号出道早,名号够响亮,手头上有不少如今红到爆棚的明星的原版照,所以他不担心。他纠结的是包喜,这家伙竟然敢贡献出自己的秘密文件夹,还说——
“……对了,我还有你大学时候的照片,一张两张卖不掉的话,可以捆绑着卖……”
最后在把他吃干抹净之后,连着他电脑里的秘密文件夹也给搜刮走。
心里不舒服是当然的,可现在,只能如此。

出人意料,摄影展的那天竟然来了很多大牌,场面一瞬间热闹又混乱。助理接来了许多赞助商的电话,李力行冷笑:“今天没空,明天请早。”
包喜放出的照片景物占了一大半,以人为主题的只有两三张,其中一张就是王氏千金的婚纱照。
王思仪站在自己的照片面前,久久不能离去,就像那个爱上自己倒影的王子不能自拔。
“你们两个听着,我要这张,一定给我拿下!”
她觉得,这是她与他最后的交集了。王思仪难过地叹气。正当她准备离开去看其他作品的时候,挨着的那张照片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一个男人黑色的剪影,看不清脸,却给人深深的熟识感。虽然男人背对着太阳,但太阳好似从来都未离开过他。
王思仪心中各种感情交织到了一起,激动地竟然打结巴:“我……这张,我还要这张!”
两名保镖识趣地点点头。

就在王思仪离开不久,这张名为“背光”的照片下来了一对夫妻。他们正在深刻地讨论究竟这个“背”念第几声。
包爸爸说:“你看,这个人明显是背对着太阳,应该念第四声。”
包妈妈说:“要儿子像你这样想,他就开不成摄影展了,我赌第一声。”
包爸爸不解:“阳光怎么背啊?”
“这是修辞手法啊,懂不懂?”

看到爸妈来了,包喜手心冒汗得拉来李力行,扭扭捏捏地介绍:“爸妈,就是这个人……那个……跟我同居中……”
前几天,包喜已经给爸妈了过预防针,说自己在和大学同学交往中。爸妈倒不以为然,可当包喜说出“他是男的”后,包爸包妈傻了,三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包妈才叹了口气,说:“你这完全不是来征求我们意见,就是来通知我们的意思吧?我还想你前几天怎么搬出去了,我跟你爸还以为你搞大人家肚子了……包喜,什么都不重要,那个人是谁才重要。”

包妈打量了一下李力行,又看看那张名为“背光”的照片,理解了,她果然赌赢了。包妈指了指李力行,对包喜说:“有空来我医院做个身体检查,合格了就同意你们交往。”

张裴下班的时候,夜色已深。现在的他,不止要做自己的活儿,还要帮“放大假”的表弟干事。积攒着强大的工作量让他天天加班到很晚,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太阳穴的跳动。
在等电梯的时候,手机进来了一条短消息:
“今天有空没?我做了饭,有空就回来吃吧。”
拉上去看发件人,软趴趴的身体顿时充足了电——“发件人,钟官”。



END

————————————
后记:
泪,这个就是结尾,虽然有点简陋。
我真是个很懒的人,许多东西都一笔带过就好。
真是感谢各位从头就开始追的筒子们,不是你们我一定完不了。
刚开始,我也就是想了个开头就贴了,所以我也很好奇会怎么发展。= =
载到当中的时候,有人叫我不要手软要虐,但我觉得李力行那种闷骚的性格,嘴上不说,心头难过,但是心底还是在呼唤着爱啊……囧,他就是那种“敌不动他不动,敌一动他乱动”的人
所以,当包喜终于想起来自己的感情,跟他表白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HE了……
想看虐的筒子们,俺对不起你们 = =

番外可能会有一个,但不知道啥时候才会憋出来。
最后,如果有筒子有兴趣,可以等看以后的文,名字俺都想好了——
我一大学同学
我的大学同学
我这大学同学
我X大学同学
点点点

(对不起俺被某系列刺激了)

最最后,再次感谢看的筒子们!我爱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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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越来越佩服S大的简介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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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老大

Author:S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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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觉得不错看的文拍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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